由于苏灼那边的员工宿舍要装修一下,所以萧子恒强行给她定了酒店,苏灼拒绝两次,萧子恒执意如此,若是再拒绝那就有些不识好歹了,于是苏灼便接了房卡,等装修好了再搬过去,如今却出了事。
当萧子恒来到酒店让服务员打开房门时,却发现昨晚苏灼根本就没有在房间过夜,房里的一切摆放整齐,要么已经被人收拾过了,要么就是苏灼昨晚根本没再这里住,明明昨晚是自己送她到酒店外的,她人呢?
萧子恒几经周折查看了酒店监控,画面定格在一个男人的后脑勺处,而正对他的那张脸,不是苏灼又是谁?
她,被人绑架了?
萧子恒发疯一般的呵斥酒店人员,随即报警,然后查了陆敏行的房间号,当他进门之后,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一尘不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萧子恒一拳砸在酒店房门上,立刻报警,打电话找了律师,紧接着警方也就来了,仔细看了监控,萧子恒看到那个男人抱着苏灼和医生一起出来时,眼睛红的快裂开了。
他放在心尖上舍不得碰的人,居然有人伤了她。
当警方查到那家医院的时候,警察还有萧子恒一起去到病房。
苏灼还没醒,凯子在门口守着,见警察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气势汹汹而来,便挪步过去站在门前,伸手阻拦,“请问先生有什么事?”
萧子恒刚抬手准备推开凯子,手还没落下去,一个警察就拉住他,上前出示证件,“先生请让一下,警察办案,有人报案称苏灼女士被人绑架,警方介入调查,请你配合!”
凯子眉头一皱,“什么绑架,就是老朋友见面,叙叙旧,谁告的?”
警方也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执意要进病房,萧子恒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啰里吧嗦的,直接要闯进去,凯子眼疾手快将他拦下,“这位先生,请问你跟苏灼小姐什么关系?报假案可是要坐牢的!”
外面吵吵闹闹,陆敏行看着苏灼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谁他妈在外面吵吵呢!
陆敏行开门出来,正好和萧子恒对视,凯子刚要开口,陆敏行示意他退开,凯子便到陆敏行身侧站着。
陆敏行穿着白衬衫西装裤,黑色的皮鞋,双手有些慵懒的插在裤兜,斜靠在门框上,说不出的清贵姿态,“这位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我和我未婚妻在一起,你报案说绑架,是什么道理?”
萧子恒瞬间心里一沉,什么?未婚妻,不可能的,他立刻否认,对警察慌乱的说:“各位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苏灼小姐是我的朋友,她是被绑架的,在监控里你们都看到了,就是他!”
陆敏行从容一笑,“苏灼,Q市人,20岁,家里无亲无故,一年前提前大学毕业,跟随学校支教团前往山区支教,支教地点张柳村,那里一共有46个孩子,我跟我的未婚妻一起去的,请问警官,还有什么疑问吗?”
萧子恒咬牙,同时又恨自己,他确实没有勇气陪着苏灼进连电都不通还没手机信号的大山里,可是,这个男人居然去了,她离开的这一年,又是他不曾参与的一年……
而这一年,刚好是自己变化最大,也是苏灼变化最大的一年。
警察也不能只听陆敏行几句话就下定论,于是便说:“我们看一眼苏小姐,需要她本人确定,她不是被绑架!”
陆敏行错身,却不让开,语气坚决,“她还在昏迷,确实不方便见各位。”
凯子刚回头,透过门缝,看到苏灼已经醒来,“陆总,苏小姐醒了!”
陆敏行一听,立刻转身进去探望。
见到苏灼醒来,他很欣慰,又带着歉意,苏灼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别过头,泪水滑落。
警察问了苏灼几句,她只是说:“昨天在酒店突然身体不舒服,恰好被陆先生救了,休息一夜,高烧不退,多亏陆先生送我来医院,麻烦各位警官了,我真的没有被绑架!”
苏灼想,她和陆敏行之间莫名其妙无来由的牵绊,终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不应该牵扯更多人。
警察听过之后,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离开了。
萧子恒恒看着床上虚弱的苏灼,脸色极其难看,“苏灼,对不起,对不起,要是昨晚送你上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怪我不够细心,你病了都没有发现!”
陆敏行将萧子恒拎起来,“你是谁?——凯子,给我扔出去!”
凯子听了这话,非常乐意的要把人丢出去。
在老大面前,这么关心老大的女人,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萧子恒脑子好使,可不代表拳脚也好使,更比不起陆敏行他们看着文雅端庄,实际上却是黑白通吃的狠人。
结果萧子恒张牙舞爪的几下子,真的被凯子扔出去了。
苏灼听到陆敏行在外面单方面宣誓,说她是他的未婚妻,禁不住苦笑,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她一生到此,除了了结那个心愿之外,她对这个世界并没有过多的留恋,毕竟她死都不在乎,其实活不活着,也不太重要。
突然间,苏灼自己都惊讶,世间人人都怕提及的生死大事,在她这里,倒是不过尔尔。
又或者说,因为在她最需要这个世界给她爱的时候,在她对世界充满了最大的留恋和希望的时候,世界回馈以她的是最冰冷的无情。
于是,她渐渐的在寒夜里被冻得死心了。
心死了,生死也就无关重不重要了。
苏灼曾经渴盼温暖,但是每一丝温暖都会热的灼伤她,她不敢贪恋,她觉得那一切都不属于她。
一生到此,悲苦相随。
她身边的温暖,从来没有长久的。
父母缘薄如此,朋友缘薄如斯,她身边的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而她可能当真生来就是天煞孤星的命。
她曾经是不认命的,可是如今,要是她还不认命,不知道又会牵连多少人无辜而死。
凯子将人丢出去之后,锁了门,让人守好不让萧子恒靠近。
萧子恒手机一直在震动,之前他顾不上,此时一看,手机被打的跟热线一样,几十个未接来电。
萧子恒给自己的秘书回了电话,顺便帮苏灼请了假,其他的,他现在不想管。
他无力的在医院走廊里靠墙站了一会儿,仰头闭眼冷静了很久。
苏灼没事就好,在他以为苏灼被绑架的那一刻,揪心到死,就怕出意外,万幸无事。
萧子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了看病房门口,这回是刚好无事,假设当真有事,自己又当如何?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当真是四体不勤,斗不了流氓打不过贼的,在大街上还会被流浪狗绊一个跟头。
萧子恒本以为自己这一年的成长已经进步很大,但苏灼突然“失踪”的事情却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他这个时候更觉得自己当初去跟苏灼表白,简直就是个大言不惭的跳梁小丑,他凭什么?凭自己不努力就轻而易举拥有的家族财富?凭他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
萧子恒远远的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两个保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是被人扔出来的,他连动手的机会和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当然也不会再一次去自讨没趣。
萧子恒转身离开,从他看见苏灼看陆敏行时眼中带着的光,他就意识到,他和苏灼的缘分,深浅只能到此为止了,不可能再做他想。
人嘛,最重要就是认得清自己,得不到的人或物,最好见好就收,否则,不是显得自己太贱,就是为别人徒增烦恼。
萧子恒很清楚苏灼对自己压根没有那个意思,要是自己再不识趣,那就当真是犯贱到家了。
莱恩一早上没见到苏灼,萧子恒这个小贱人不来开会,又不接电话,自己对苏灼好都来不及又不会伤害她,但萧子恒成天像防贼一样防着他算怎么回事?
萧子恒刚到公司门口就被莱恩堵了个正着,“姓萧的,苏灼在哪里?”萧子恒一脸颓相,被他这一嗓子吼得回了神。
“她在医院,发烧了,今天不来上班。”萧子恒说完,绕过他走进大厅,电梯刚好到,他长腿一迈踏进去,莱恩却追上来眼疾手快的伸手挡了一下电梯,即将关上的门再次打开,莱恩说:“地址给我。”
“嗯。”萧子恒略微有些疲惫,眼皮都没抬起来,只是晃了晃手机,示意手机发地址给他。
莱恩缩回手,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萧子恒无力的靠在了电梯内壁上,透过锃亮的镜面,看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从前的自己是那样的不堪入目。
苏灼在病床上醒过来,一言不发,陆敏行也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些,但是看着苏灼那冷冷的模样,他就真的恨不能撕开她的皮,放出她的血,仔细看看,她究竟怎么做到如此冷血的。
在张柳村他们明明在一起了,可是,想不到苏灼居然下床无情,对她来说,身体当真不算什么吗?当真那么不重要吗?
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后来再见面,都不约而同的避开那一天,谁也不提,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可是却又深深的印在了彼此的心里。
“额,那个……”陆敏行还没说完,苏灼就闭上眼睛,自动屏蔽。
“你和姓夜的不是……怎么流落到H市来了?”陆敏行说完就想抽自己,干嘛问这个啊。
“谁啊?夜锦玄吗?我跟他有仇,再说,我流落到哪里,似乎跟陆先生陆总没关系吧?”苏灼闭着眼睛怼他。
陆敏行终究忍不住,事后他冷静下来想了很多,虽然苏灼冷心冷情,但是不会说假话,那天莫名其妙的电话语音好戏直播,似乎另有隐情。
“那天,你留下早餐之后,去哪里了?”陆敏行试探着问,在苏灼看不见的地方,手握成拳,微微颤抖,他怕苏灼给他一个连骗都懒得骗他的直白答案。
苏灼依旧闭着眼睛,“去面试啊,死不了总要找个工作养着这条贱命啊。”
陆敏行眼睛放光,“真的只是面试?”
苏灼回想着那天,说道:“你有病啊,不是面试还能干什么,我回去的时候只看见你的破烂手机摔在地上,你自己走了,难道我厚着脸皮去追吗?理由不充分啊,也没有必要。”
苏灼这时候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说,“你昨晚抽风又是为什么?专门来羞辱我的?我自认为你是个守信用的人,既然打赌了,不管赌注多大,输了就是输了,你这么赖着,可不是君子作风。”
“那你为什么删了我的手机号?”陆敏行再问,他让凯子查了苏灼的手机,确实没有他的号码,就连前几个月的通话记录都删了。
苏灼叹口气,这是恶人先告状?“不是你前一天晚上拿着我的手机自己删的吗?”
“我……没有。”陆敏行这时候察觉到了一些什么,这个傻子,手机连个密码都不设置,让人动手脚很容易啊。
“对不起,我错了。”陆敏行突然单膝跪在苏灼床边,认真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说:“对不起,我冤枉你了,还伤害了你。”
苏灼有片刻的头脑空白,她来不及去想其他的前因后果,只听到了“对不起”这三个字。
原来,一切不幸,一切伤害,对于最亲近的人来说,终究抵不过“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分量,简单的三个字却是如同有魔力一般,一旦说出口,过往恩怨便可以瞬间一笔勾销。
但是从来没有人对苏灼说:“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多年前的夜锦玄没有,她一直期盼的父母也没有。
七八岁的小女孩,在冬天被赌博输了的张老四从家里扔出去,赤脚游走在膝盖那么深的雪地里,她连眼泪都没流一滴,她怕下一刻张老四突然出现,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说:“女儿,爸爸错了,对不起。”然后抱她回家,要是自己哭了那多不好啊。
可这终究只是在她的臆想里,张老四没来,苏灼在雪地里冻晕了,第二天被邻居捡回去,像条幸存的流浪狗一样狼狈不堪。
十四岁的自闭症女孩,遇到了阳光天使夜锦玄,心终于开了一道口子,透进去一缕光,可是他抛弃了她。
不止一次苏灼都是恨的,但是那卑微的希望总是不要脸的冒出来,又盖过了她的恨意,苏灼一直希望夜锦玄给她一个解释,然后说:“傻苏灼,对不起,我没有抛弃你。”
但他们都任她在无尽的黑暗里挣扎,却从来没人愿意从光里回头看她一眼,然后不在乎她满身的污泥,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如果说苏灼以前对陆敏行的感情是从陌生人到还算认识,从苏灼在一次次的绝望之地,再到陆敏行一次次的陪伴,让她心生了无尽感激,陆敏行每次给的温暖,都让她在无形之中几乎要不可自拔。那么此刻,苏灼是震撼的,被陆敏行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攻城略地,震的粉身碎骨。
一直以来,她波澜不惊的皮下,覆盖的都是自我欺骗的心,她痛苦于陆敏行透过她看着别人,不耻于自己居然痴心妄想,怀着那么一丝侥幸,贪恋着陆敏行的温暖。
可是当陆敏行靠近自己时,苏灼又不敢接他的真心,怕自己接不住,守护不住。
苏灼无数次的闪躲,无数次的下决心要和他断了联系,可是又抵不过内心的渴望,每一次她都恨陆敏行不期然的出现,恨他打乱自己的步调,可是心底里又居然有些庆幸,他来了……
苏灼一次次的觉得自己就是贱,大概是在泥沼里泡久了,心也黑了,黑的犯贱。
陆敏行看着病床上目光呆滞的苏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突然觉得自己确实不太是个东西,昨晚对她着实粗暴了些。
“苏灼,我……”陆敏行话没说完,随即瞪大了一双眼睛。
苏灼突然按着他的头,吻上他的唇,哦不,啃上他的嘴巴,血腥味在彼此之间弥漫开。
陆敏行这回是彻底愣住了,但是彻底的时间不长,下一刻,他正准备反攻,苏灼却倒抽一口凉气躺了回去,身下确实疼的厉害,陆敏行这个禽兽!!!
苏灼嘴角还有血迹,她舔了舔,“姓陆的,是你招我的,我生在泥沼,浑身到处都带着黑暗和不幸,可你却一次次的来惹我,让我躲不开,你这样我可就吃定你了。”
她明明得了便宜还恶人先告状。
陆敏行看着此时脸色近乎邪魅的苏灼,心头悸动更甚,她冷若冰霜,浑身死气沉沉,如今这番话,难道彻底对自己敞开心扉了吗?
陆敏行近乎虔诚的从地上站起来,凑近她,与她鼻子贴着鼻子斯磨了好一阵,苏灼想,她一生至此,从来都是隐忍克制,等着别人来施舍爱和温暖,总是在起不到作用的地方做无用功,企图通过自己卑微的努力,来让对方看到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值得被爱的价值,然而又每每大失所望。
此时,苏灼贪念一起,便再也无法抑制。
她就是贪念陆敏行,就是恨不得将他据为己有,仿佛那些压抑了十几年的情愫,全部在此时爆发。
她一生胆小如鼠,一生只敢在所求的边缘试探,却不敢去霸占,此时,苏灼胆子倒是大了。
陆敏行一滴泪落下,就落在苏灼眉心,苏灼觉得直接烧到了自己的心肺,“苏灼,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别人叫我夜魅,我就是在黑暗里锦衣夜行的行者,前尘种种,应该都是为了等从黑暗里来的你。”
苏灼一口咬着他的耳朵,就像头野兽般,“你说的,你是为了等我,那你就是我的,要是有一天你敢不要我了,我会吃了你!”
“好,随你,被你拆解入腹也是好的。”陆敏行喃喃的说着,思绪却飘到了一处阴暗的地下室。
一个女人拿着鞭子不断的抽打四五岁的小男孩,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哭的撕心裂肺,可女人就是看不惯他的那张脸,“贱种,你怎么不去死,既然不死,那就活着吧,我会让你活的比死更难受,让你后悔生而为人,后悔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
片刻后,陆敏行收回思绪,吻了苏灼额头,“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吧。”
苏灼:“腰肌劳损起不来,你喂!”
陆敏行:“……好,怎么喂?”说着,陆敏行便自己喝了一口粥,然后喂给苏灼,“这样可好?”
苏灼含糊一句:“唔,好恶心……”
陆敏行:“那就再恶心恶心……”紧接着苏灼又被喂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