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木生是兄弟二人在工农学堂里,交下的为数不多的朋友。此人忠厚老实,性格内向腼腆,就算是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跟其他人说起一句。
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实人,居然会被人打死,这让赵金川怎么想也想不通。此时秦玲珑已哭的梨花带雨,而刚到不久的花蝶舞则在一旁安慰着她。其他学员喊打喊杀,躁动难安。
赵金川跳到桌子上,高举双手,大声的喊了几句,才算把局面控制住。之后问向知情人,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海木生家里困难,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父母年迈,老父又身染重病,前不久大夫刚下了通知,说他父亲的病已经没法治了,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好活。
悲痛之余,海木生想尽一切办法逗父亲开心。瞒着父母,每天多做一份工,为的就是让老父亲,能够在这仅剩的一年时间里,好好的享受享受,同时也能够改善一下老母亲的生活质量。这一切,都被学堂的工友们看在眼里。
今天是他老父亲的七十大寿,本来学堂里的人要去家里贺寿,但又怕打扰老人家休息。大伙就只好凑了些钱,交到海木生的手里,让他多买些好吃喝,给父亲好好过个寿,也算是这帮工友的一份孝心。海木生执拗不过,只好收下。
中午收工,请了半天假,买了很多父母平时爱吃又吃不到的东西,高高兴兴的往家走着。可当他走到孙大财主家门口的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童,牵着一条哈巴狗跑了出来。刚一出门,哈巴狗就对着他一阵狂吠。
海木生着实被吓了一跳,站在那里稳了稳心神,继续赶路,但是那条哈巴狗依然狂吠不止。
男童看到他怀中抱着的东西,开始喊道:“你把怀里的东西给它吃,它就不会再对着你叫了。”
海木生只是对着男童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接着往家里走。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男童居然将拴狗的绳子解开,然后对着哈巴狗说道:“你去咬他的屁股,然后他手里的东西就是你的了!”
哈巴狗听后,就像疯了一样飞扑而去。一口咬在海木生的屁股上,疼的他是嗷嗷直叫,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哈巴狗见到如此美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海木生见给父亲过寿的东西被狗给吃了,气得哇哇大哭,由于太过愤怒,抡起一脚猛踢过去。哈巴狗被踢蒙了,同时也受到了惊吓,夹着尾巴跑回到男童身边,痛苦的嚎叫着。男童见状,哭的比海木生还要厉害。
孙财主在院内纳凉,听见外面的哭闹声,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欺负了,马上领着几名打手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一把将其抱在怀中,问道:“小宝贝,不哭不哭,告诉爹爹,是谁欺负你了呀?”
那男童用手一指,哭嚎道:“就是他,踢了我的小哈,还要过来打我……”
孙财主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海木生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捡拾着散在地上的东西。恶狠狠的说道:“狗东西,连我儿子都敢欺负,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随后挥手下令:“给我打,狠狠的打……”
这些打手,本就是当地的地痞无懒,跟了孙财主之后,更是坏事做尽。听到一声令下,更是如同猛兽一般,对着海木生拳脚相加。
打的海木生是鬼哭狼嚎,四周看热闹的人,碍于孙财主的势力。没有一人敢上前帮忙。海木生双手护住头部,声嘶力竭的喊道:“我没欺负人,是他先放狗咬我的,求求你们别打了……”
听他这么一说,孙财主更加愤怒,吼道:“挺大个人连自己做了什么事儿都不敢承认,你还算个爷们吗。居然还诬陷这么小的孩子放狗咬你,我看还是打的轻了……”
之后,对着打手又下了一道命令:“给我往死里打,必须给他留下一个刻骨铭心、挥之不去的记忆……”
打手们听后,打的更欢了。海木生本就瘦小,不多时便被打的奄奄一息,这些人也终于停了手,笑吟吟的看着躺在地上慢慢蠕动的人,炫耀着刚才自己多么多么的威风。
海木生强忍剧痛,骂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同时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脏话:“你们这帮专挑老实人欺负的狗杂碎,早晚有一天会不得好死,后辈儿孙永为男盗女娼……”
孙财主气急败坏的放下男童,大步流星的走到近前,抄起地上的半块砖:“好你个狗东西,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即然活得不耐烦了,那你就去死吧……”
说着举起手中的半块砖,照着海木生的脑袋砸了四五下,顿时砸了个万朵桃花开,当场气绝身亡。
扔掉砖头,用海木生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就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转回头,笑呵呵的抱起自己的儿子走了回去。
身后的打手追上去问道:“孙爷,这人怎么处理?”
“像平时一样,之后你拿点钱去看望一下楚团长,见到他该怎么说就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明白,那您歇着,我这就去办……”
纸里永远是包不住火的,不出一个小时,海家就得知了这个噩耗。海木生的父亲听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双眼一翻提前驾鹤西去。
海大娘在街坊四邻的陪同下,去巡捕房讨要说法,但这里早就被孙财主跟楚团长两个给收买了,哪里肯听她在这里哭闹,直接被赶了出来。有几个看不过去的邻居替其出头,却惨遭毒打,只得回去替海家料理后事。
可怜的海大娘,在一天之内就失去了两位亲人,老人家的精神直接崩溃,趁着那些帮忙料理后事的人不注意,用一根麻绳悬梁自尽了。
说到这里,陆廉再次哭了起来:“就因为熊孩子的一句谎话,海木生一家三口人的性命,就这么没了。这天下,就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了吗……”
不止是他,其余学员也都愤愤不平。
“木生多老实一个人,竟会落得这么个悲惨的下场。现在这世道,老实人怕是活不下去了。”
“海大伯和海大娘人也特别好,每次去都可热情了,我还在他们家吃过饺子呢……”
……
最后隋三擦了一把眼泪,激动的说道:“不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我这就找姓孙的算账去……”
随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有没有一起去的?”
话音落,所有学员奋勇报名,场面一度失控。
赵金川一把将隋三拉到自己身边,用力按在桌子上,这才再一次控制住了局面。
他红着眼圈,高声喊道:“我能理解你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也明白你们想为木生一家人讨要一个公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此一去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的家人,今后又该怎么办?”
隋三激动的说着:“难道木生一家就白死了吗?”
赵金川面色凝重,略一沉吟,当即说道:“今天太晚了,暂且多留这狗东西一段时间,明天我亲自去向他讨要说法,你们在这里等消息就可以了……”
话还没说完,花蝶舞对他说道:“事关重大,你自己去恐有危险,明天府上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多个人还能多个照应。”
赵金川仔细的想了一下,最终决定:“好,那就把陆廉也一起叫上,这样就又多了一份保障!”
陆廉先是一愣,不情愿的表情转瞬即逝,紧接着就答应了下来。因为海木生的突发事件,所以学堂也就没上课,让大家早早的散了。
回去的路上,陆廉的脸上再次出现不情愿的表情,赵金川好奇的问道:“刚才就发现你有点不对劲儿,莫非明天的行动你不想参加?”
陆廉当即反驳道:“我跟海木生的关系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想去!”
“那从开始到现在,你这股子不情不愿的劲儿,是为什么呢?”
“我只是想不通,明天为什么就只有咱们三个人。那孙财主一听就是个混蛋,多带点人去,咱们不是更有底气吗?”
赵金川笑道:“学堂里的人不会功夫,就是去的在多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更何况他们还有家人需要照顾,真要发生点什么意外,毁掉的可不只是一两个家庭那么简单。”
“就算不带他们,带几个保卫队的兄弟也行啊。你可别忘了,师父曾交代过,不允许咱们对不懂修行的人施展具有杀伤力的咒术。”
“我们麻烦秦会长的已经够多了,就别再给他添乱了。”
随后,赵金川继续笑着调侃道:“平时刘二埋汰领你打架去,也没见你怂过,今天怎么就怂了呢?”
“我们最多就是个流氓互殴,但孙财主的事儿可不一样,咱们连对方有多少打手都不清楚,能不有所顾虑吗……”
赵金川听后哈哈大笑:“几个地痞无赖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我说不过你,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臭小子……”
次日下午,三个人按照隋三给出的位置,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孙财主的住处。
大门之外,一个男童牵着一条哈巴坐在门槛上晒太阳,见有人走了过来,哈巴狗开始对着他们狂吠。
赵金川偷偷掐起手诀,嘴里低声念了句咒语,那条哈巴狗忽然变得老实起来,坐在那里对着三个人摇起了尾巴。赵金川顺势蹲了下来,轻轻的抚摸着它。
男童十分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爱宠变成这个样子,急忙问道:“你对小哈做了什么,它怎么忽然不对着你叫了?”
赵金川淡淡一笑:“因为我们是它的朋友呀,所以它才不会对着我们乱叫!”
“不可能,小哈只有我一个朋友,而且我让它干什么它就会干什么,从来不听别人的命令。”男童十分自信的说到。
“哦?真的吗?要不咱们试一试?”
男童摘下拴狗的绳子,用手指着赵金川,对哈巴狗说道:“你去咬他,我把剩下的牛肉都给你吃。”
哈巴狗身上的毛忽然炸了起来,两只眼睛变得通红,呲着牙咧着嘴口水流了一地。调转回头,恶狠狠的盯着男童,缓步向前,一副捕猎之态。
忽然一阵罡风席地而起,赵金川四处寻看,只见陆廉手持咒诀蹲在地上,对着哈巴狗露出诡异的笑容。
赵金川急忙高呼:“师弟,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