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脱口的瞬间，场间的气氛就忽然凝滞了一下。
商陆脸上的笑意也在不经意间淡了几分，回到了平日客套的模样，在沐听雨还没反应过来时，两人身后的侍从则不着边际地放慢了脚步，很识趣地决定离他俩远点。
“他出什么事了吗？”
“你也知道，前阵子在青阳山的时候，他因为我得罪了谢震，所以他此次的官职调任，就被谢震动了手脚。我想来想去，觉得你应该能帮他。”沐听雨想了想，又抬眼看了看商陆，“不白帮，你有什么要求大可以提的。”
商陆维持着面上的浅笑，语气却是分外平淡：“科举调任不是小事，刑部一事的风波都还未过去呢，谢震应当没那么不安分，是你多心了吧。”
“我没有！”沐听雨并没有察觉到商陆的变化，只一个劲地反驳着，“虽然我爹是礼部尚书，但吏部的事情我多少还是知道点的，以贺卿云的名次，是完全可以留在京都的，即便是京官尚不缺人，那也该在京畿附近任职才对，调到八百里之外的南泽算怎么回事啊？摆明了是有人从中作梗嘛！”
“他若是有能耐，自然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回来；若是没本事，那调出京都也是迟早的事情，你又何必着急？”
“那不……”沐听雨忽然一顿，面上浮现出些许的迷茫来，“你们是串通好了的吗，你怎么也这么说？都抓不住重点呢，重点是他因为我得罪了人，现在受到了报复，我得想办法帮他呀！”
这一刻，商陆终是没能稳住脸上的笑：“你想帮他，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出手了，那岂不是我徇私舞弊？你将我置于何地？”
沐听雨一怔，总觉得不太对：“不是这么算的吧，他只是拿回自己该有的待遇而已啊。我也知道你没义务帮他，那我……”
商陆忽然站住脚，看向有些不明状况的沐听雨，沉了沉脸：“调令已经下来了。”
沐听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之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跟我爹一样啊？”
“……”
饶是商陆自以为上佳的好定力，在此刻也不大好使了，一双漆黑的双眸直直地盯着沐听雨，把人家看得心里直发毛。
“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多聊了。”说完，商陆又回头看了一眼，故意落在后边不远处的侍从，“裴湛，你送她回府，我先走了。”
“诶，你再考虑考虑嘛，我没说，诶！”
“沐小姐。”
正当商陆大步离去，沐听雨准备跟上去时，后方的裴湛便及时上前来拦住了她，“公子事务繁忙，今日不过是凑巧路过，您还是别为些小事麻烦他了。”
沐听雨闻言不由地瞪了他一眼，但对方只管低了低头不与她对视，却是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气恼地跺了跺脚，随后拂袖离去，也再没什么心情四处闲逛，只顾埋头往前走，一个没注意，差点迎面撞上一人，还好两方都及时刹住了脚。
不过抬眼一瞧，两方都是一愣。
“是你！”
谢震眉头一皱，看向沐听雨的目光分外不善，“我说呢，原来又是你！”
“嗯？”
沐听雨一怔，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谢震却是没有为她解释的打算，尤其在看见她这一脸迷茫的样子时，就来气：“真以为傍上了温斯年，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敢接二连三地管本公子的闲事，沐郎中真是教了个好女儿啊！”
虽说两人之间有些矛盾，但这一见面就这么不客气，沐听雨还真是没想到，尤其在不久之前她才和这家伙的亲妹妹起了冲突，眼下也不由地起了些火气。
“变不变凤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告诉过我，只要行的端做得正，就不用在麻烦上门的时候，故作安分，唯恐避之不及。”
这话刚出口，谢震目光便是一冷，宛若刀子一般地往沐听雨身上戳：“好一张伶牙俐齿。”
“谢公子。”
就在沐听雨察觉到自己失言，导致场中气氛有些不对时，其身后的裴湛及时上前了来，“我家公子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谢震转头看向裴湛，人都还没看清，一声怒斥就先出了口：“你算个什么东西！”
裴湛不说话，脸上维持着和商陆极为相似的浅笑，让谢震不由地神色一僵。
他似乎也是认得裴湛的，故而在看了两眼沐听雨之后，便是冷哼一声，直接领着身后的随从气冲冲地走了。
这一反应，让沐听雨很是好奇，下意识打量起了裴湛来。
谁知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是让她越发惊奇了起来，不论是对方唇角那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还是那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眸，都像极了商陆，只是他没有商陆那仿若与生俱来一般清冷疏离的气质，所以瞧着倒是比他更温和些。
“你跟在商陆身边，多长时间了？”
“小的自小就跟在公子身边了，算是与公子一同长大的。”
沐听雨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了声难怪。
不过她也没有接着探究的想法，一转头就准备往家的方向走去，谁知目光半道一顿，望向了侧前方的一对男女。
两人都是背对着沐听雨的，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女子是许灵韵，而那男子，瞧着倒是有些眼生。
沐听雨思绪一转，便大概明白了谢震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多半还是因为她的缘故，谢震想找许灵韵的麻烦，不过似乎是因为那个男子，所以没成功。
这般捋清楚之后，沐听雨便轻叹一声，看来她刚才和谢震的矛盾来的也不冤。
不过，能制得住谢震，那这男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就在沐听雨疑惑之时，裴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前方并排而走的两人，眸光一闪，他倒是认出了那男子是谁，不过他也就只看了这么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并未多说什么。
沐听雨也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所以看过两眼之后，就和裴湛一道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