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升起缕缕青烟,就在商陆把鱼架在火上烤时,沐听雨想去把那抓鱼“二人”组叫回来,但上游不远是一个拐角,下游是一片林子,两边都看不见人,她一时也忘了谁去了那边了。
也就在她想问问商陆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下游的林子里好像有人影闪过,但再细看去时,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了。
想来能到处跑的也就是许灵韵和宋怀明了。
“商陆,我去找灵韵他们了。”
商陆此时正摆弄着火上的鱼,看了她一眼之后,笑着点了点头:“好,不过河水尚凉,你身子还不大好,就别同他们一道玩水了。”
“知道了!”
沐听雨摆了摆手,小跑着向林子而去。
而就在沐听雨跑进林子之时,裴湛忽然步履匆匆地自上游拐角处走来……
林中有些寂静,悦耳的鸟鸣声偶尔自四周传来。
这倒是让来找人的沐听雨有些疑惑,毕竟许灵韵他们要是真在这里,没道理这林子会这么安静才对。
可心中虽疑惑,但沐听雨还是向里多走了几步,随后,她便发现靠河岸边的一棵树的树根处,露出了一角浅蓝色的衣角。
她记得许灵韵今天就穿的是浅蓝衣衫。
面上一笑,沐听雨也不点明,只偷偷地向那方接近,打算反吓对方一跳。
可就在她跳到树后,看清坐在地上的人时,原本准备好的笑声顿时一梗,卡在喉咙里,差点让她没喘上气来。
只见瘫坐在地上的是一位青年,面色苍白,心口有一处伤口,正不断向外渗着血,此时已然染红了大半个上身,眼瞧着是没得救了。
而沐听雨被吓住的同时,瞧着这青年的面容,隐隐觉得有些面熟。
对方感到身旁有人,当下勉力睁开眼睛,看清沐听雨的脸时,他眼中亮起一道微末的光,显然是认得她的:“沐、沐小姐。”
沐听雨缓过神来,见对方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也就没有直接跑开,而是蹲下身来:“你认得我?你是谁?”
对方明明是一副濒死的模样,但却忽然一把抓住沐听雨的手臂,力气出奇的大:“我爹,他、他不是自尽,江如,也不是我爹,派人杀的,他是、是被人利用的……”
“你爹?”
沐听雨先是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谢修齐,“你是谢修齐的儿子,可你不是早已离京了吗,怎么会在这儿?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是谁下的手?”
青年紧紧抓着沐听雨的手臂,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堵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他好不容易要回话时,却忽然双眸圆睁,一脸惊恐,沐听雨也看见了他眸中那一抹寒光,当下顾不得这青年,下意识挣脱他的手,往一旁躲去。
一剑封喉。
沐听雨还来不及得知这青年的名字,他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她的裙摆上也染上了四溅的鲜血。
那忽然出现、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杀手在杀了青年之后,淡淡地督了一眼沐听雨。
这一瞬间沐听雨只觉如坠冰窟,四肢僵直发凉,连迈一下腿都做不到。
不过这杀手目光一跃,看了一眼她身后,随后便没有多做停留,闪身离去了。
“沐小姐!”
沐听雨腿脚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裴湛的声音。
其匆忙来到沐听雨跟前,见她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什么外伤,当下便松了一口气,看了看一旁没了气息的青年。他倒是认出了这人是谁,但却没点明,只是看向沐听雨,犹豫了一下之后,没有上前去扶她,只道:“您还好吧?”
沐听雨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下动荡的心境之后,这才对着他摇了摇头,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念念!”
这时,商陆也赶了过来。
见沐听雨面色有些苍白,连忙上前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裴湛说这边有些不对劲,怎么样,你没事吧?”
沐听雨多看了两眼商陆,心中安定了许多,这才看向一旁的青年尸体:“我来时,正好遇见了他。他说他是谢修齐的儿子,还说他爹不是自尽……”
一想起后边的话,沐听雨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疑惑。
商陆也没注意她未完的后话,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青年,便拉着她往回走去:“人是死在御史台,他又是怎么知道谢修齐是不是自尽的?现场我和大理寺的人都看过了,并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他若不是自尽,便是御史台内有人要他死了。”
沐听雨听着,忽然想到了商陆对宋景博隐有敌意,当下连忙站住脚:“你确定,没有发现谋害的痕迹?”
商陆眉头一挑,猜出了她的想法,当下一笑:“你不是说他为官清廉正直吗?怎么我还没说他什么,你自己就先怀疑上了?”
“我不是怀疑他,我只是担心你发现了什么,认为是他。”
对于沐听雨对宋景博无条件的信任,商陆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轻叹一声:“放心吧,我的确什么都没发现。可念念,我同你说过,朝堂上的事尤其是跟我沾边的,你不要管,你忘了吗?”
“我没忘。”
沐听雨垂了垂眸,“但我也没答应你,不是吗?”
“念念!”商陆加重了几分语气,“谢修齐虽然位封尚书,但说到底终归也还只是个为钱财所困的蠢货,你别看他这么容易倒台了,就觉得朝堂上所有可能与我为敌的都是这样。你要知道人心猜测,手段狠辣的人绝不会少,我真的希望你掺和进来。”
“可若是如此,我一直在原地认为周围什么都是好的,那不是更容易被人针对吗?”沐听雨抬眼看着商陆,带着一份倔强,“你当初同我求亲的时候说,你害怕我成为你的软肋,可我这样,本身不就成了弱点了吗?”
“不会的,我也说了,我会护着你,所以你大可以不必担心那些,你只要知道我在就好了。”
“那你难道能一辈子都时时刻刻地护着我吗?”
“……”
这句话像一根刺一样,直直地扎进了商陆的心里,他怔怔地看着沐听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很想说可以,但时刻存在的理智告诉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