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车子到了皇宫外,等了好久才进去,进去时还差一个时辰就天亮。
原来皇帝突然病情加急,重臣和皇室子弟都进宫了,各府车马挤在门口,搅得深夜里人心惶惶。
步榃听着外面的声音,暗道:老皇帝别这么死了才好,到时候立即吩咐要人陪葬,只怕他姑姑要跟着,到时候就更难办了。
一路上提心吊胆地进去,车子接受一道又一道门的检查,好几次检查的人都差点儿挑开步榃身上的菜。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他扒开菜叶,看了一会儿,已经有走动的人在忙碌着,西北角那边暗沉,未见人影。
趁着前边儿的人还在下车,步榃一下子就钻了出来,顺利地滚到西北角落去。然后迅速跃上角上的大树,俯瞰着地下。
“这人怎么检查越来越用蛮劲了啊?这菜都给掀成这破烂样了,尽是咱们挨骂!”
旁边的人劝他小点儿声:“今日皇宫气氛不寻常,你就少说几句吧。”
那人看了四周一眼,嘟嘟囔囔的在那搬着菜。
步榃辨好方向,默默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图纸,心中有数之后,又看了看四周有无人在巡逻,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前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帝出了事儿,人都集中往他那边去了,起码步榃很是顺利地来到了皇帝寝宫这边。
他趴在屋顶,远远地看去,皇帝寝宫外面站着乌压压一大片人,那些人都焦急地转着身子,不是地和周围人聊些什么。
看来不是个好时机,步榃心想。要动手最起码也得等这些大臣走了才行,不然众目睽睽之下……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都在帮他,很快就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出来,尖声说到:
“皇上缓过来了,如今留着太医和世子在里面守着,其他人先行回去吧。”
大臣们恭恭敬敬地拱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一会儿,陈宰相铁青着脸从里面走出。他上了年纪,这般折腾,也实属不易。
公公恭敬地对他说到:“陈大人辛苦了。”
宰相摇摇头,“圣上身体安康,比什么都好。”
说完,托着疲惫的步伐和一群大臣出去。那些大臣不敢走在他前头,纷纷谦卑地让他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
步榃左右看了一圈,往来巡逻十分森严,几乎找不到空隙能进去。大臣们走了,里面还有那个劳什子世子和太医们。
他看了看天色,还是紧紧地披着深色的幕布,黑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再过不久,幕布就会一点点被光撕破,制止光亮彻底吞噬黑暗,白天到来。
过了许久,世子和一堆太医出来了,他们在门口分别,太医移步偏殿静候,世子则是出宫。
步榃好不容易趁着外面巡逻的换岗空隙,跃到了皇帝寝宫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揭开瓦片。
烟雾缭绕的寝宫,明黄色的纱帐垂挂着,挡住了大部分视线,步榃转了好久,才看到床上虚弱躺着的瘦弱男子。
他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脸色蜡黄,偶尔看着竟然奇异得觉得有点儿红润,甚是骇人。
步榃左看右看,目光一寸寸地巡视着,压根不见任何疑似的瓶子。
他记得宰相府里的那人说过这狗皇帝就放在他身旁的,怎么不见踪影?
步榃心声怀疑,耐着性子继续看,终于在床头发现了一点踪迹。
那被盖着的,大约就是了。步榃心想,缓缓放下衣袖里的柔韧丝线。
把自己手上的瓶子无声无息地放了下去,接着手腕一用力,丝线灵活地缠绕上皇帝身边的那只瓶子,屏息凝神,把瓶子拿到手时,恰好外面有人推门进来。
步榃虔诚地拿着那个瓶子,无声地喊了句“姑姑”,把瓶子放进怀里贴着胸膛。
他把瓦片恢复原样,看着东边露出的一点白光,眨眼消失在这屋顶上。
黄妈妈和杖一一直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入口的方向。
“怎么还未回来?”黄妈妈着急得走来走去。
“放心,他心中有数的。”杖一呼出一口浊气,又吸了一口冷气进肚,顿时疼得五脏六腑都紧缩着。
到底是老了,他想到。
“瞧,那是谁?”他眼尖,看到了朦胧中蹁跹而至的身影。
步榃带着凉意落下,“给,这是姑姑。”
他手冻得红肿,摸出怀里的细长瓶子。
杖一顿时没忍住红了双眼,失声道:“落儿,你……怎么在这儿……”
天杀的老皇帝,把人烧了还不够,竟然让落阳屈居这细小的瓶子里……
黄妈妈一下子瘫在地上,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小姐啊!”
观仙儿起身的时候,像是晚上和人出去打架,被人狠狠揍了一顿那边劳累。
她揉着自己的腰,脸上霞色一片,步榃这人……也太急了。
等她起身,步榃连忙进来,伺候她洗漱。
观仙儿见他脸色不好,问道:“你怎么了?”
步榃摇摇头,给她簪上发簪,“我带你去见姑姑。”
观仙儿猛地甩开他的手:“你昨晚去的皇宫?”
步榃静静地看着她,点点头。观仙儿的眼睛顿时蓄满泪水: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还用那样的方式,你……”她心里一阵后怕,抬手拍打着她的胸膛。
步榃一把把她抱着,手安抚地摸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现在安然地站在这人,仙儿不要担心,不要害怕。”
观仙儿在他怀里挣扎着,哽咽到:“你要我怎么不害怕!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吗?”
听她声音都变了,步榃心里疼得厉害,紧紧地搂着她,“我错了,对不起,不该瞒着你的。”
观仙儿渐渐冷静下来,擦干自己的眼泪,脸色淡漠地推开他:“待我去见姑姑。”
说着转身出了门口,步榃心里一慌,忙跟上去。
七王爷府里,易东看着桌子上的细长瓶子,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观小姐,委屈你了。”
这下有了这个,陈士骏和杖一还躲着他不见吗?易东冷笑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