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仙儿和步榃又另找了一处房子,未免打扰黄妈妈,给她招来祸事。
他们二人伪装成打铁的夫妻,隐居在上京的街头巷尾,和普通的老百姓一模一样,压根分不出来。
步榃和观仙儿还用了杖一的易容术,白日里做生意二人变了点儿模样,不至于被有心人认出来。
“咱们就等着师傅帮那个世子解决完事情吗?”观仙儿给干活的步榃送水,他抡着大铁锤,大汗淋漓。
步榃看了一眼后院的小房子,咕噜咕噜几口喝完,“那个世子是这样和他说的,就看他何时能想出法子了。。”
说到这个步榃就觉得不爽,恨不得一个大铁锤过去把那劳什子世子给捶扁算了。
偏偏杖一那老头说,这个世子将来有大作为,要是随便打杀,可是会遭到报应的。
步榃虽然不相信杖一这神神叨叨的话,但是仙儿相信啊,他只好放弃。
“我看他能搞出个什么名堂来!”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杖一的房间。
“这个世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她疑惑地问到,非要师傅解决不可。
“我也不知。”步榃擦了擦汗,摇头到。
观仙儿把碗放下,突然忧心地问道:“相公,你知道爹娘如今在哪里吗?”
他们离开了鲤鱼门,也不知道在何处,安不安全,适不适应。
步榃闻言,放下手上的东西,随意地用围在腰间的带子擦了擦汗,然后拉着观仙儿坐下,
“仙儿,爹爹和娘亲如今在岭南那边,那边有我的产业,他们生活上不会被亏待的。”
只是心理上,大概是不会好受了。毕竟吴无论哪一个人,背井离乡,都不会好过在自己家乡。
“岭南?那边湿热,瘴气重,不知道妹妹受不受得了?”观仙儿离家这么久,甚是思念家人。
更何况家人因她而不得不走,她心里时时刻刻压着一块大石头。
步榃见她眉头紧紧皱着,像是一把锁,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别怕。如今咱们这儿天寒地冻的,岭南那边正是温暖呢,适合过冬。”
观仙儿这才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书有写到,南北差异大。内心总算安心些。
课时她还是担忧,“爹娘肯定也在担心我们。我们不声不声的就到了上京,还要他们也赶紧搬离鲤鱼门。
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如今处境很危险,你有办法让他们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吗?”
如今妹妹年幼,正是需要父母焦头烂额地照顾,而她这么不省心,让他们更加忧心,劳心又劳力,不知道父母会有多难受。
步榃心里也难受,看自己妻子魂不守舍的模样,显然是担心至极,他想了一会儿,说到:
“那边的人给我传信说爹娘如今很好。你要是不放心,修书一封,我让人递给爹娘。然后叫爹娘写一封信给你。”
观仙儿心里一喜,眼神闪着亮光看着他:“真的可以吗?”
步榃看她眉头舒展,笑了笑:“当然可以了。”
观仙儿忙不迭地去写信。
杖一的房门也终于打开,他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口,“走,去世子府里。”
那话说的,仿佛回家一样自然。
步榃站起来,把手背到最后:“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东西拿到手的。”
杖一看他的意思,若是他这次没办法让世子把姑姑还回来,他就要自己动手了。
他想了一下那个场面,额头一道道黑线,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笑到:
“不必大动干戈,我必定让他乖乖交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得对你夫妻二人好着呢!
步榃给观仙儿说了一声,观仙儿正兴奋地准备写信,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二人又去往世子府里,只不过不是直接从他们如今住的地方,而是乔装打扮进了码头那边的屋子,再出来,就是他们真正的模样。
步榃的长相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杖一笑到:
“可见你是个招蜂引蝶的,要是咱们二人暴露,也是你的问题。”
他倒是还有心情在那里说笑。
步榃懒得搭理他,催促到:“赶紧走吧,话真多。”
说完,眼神冰冷地看着周围狂热的人,试图用眼神让那些人退下。
谁知道他这般冷若冰霜,周边的人暗暗吸了口冷气,倒是更加惊艳。
杖一低头笑着,果然长得太好看,让人赏心悦目,也不是一件好事。
码头上鱼龙混杂,很快就有人到自己府里去报信。
易东在书房里写字,外面就有人报宰相府的大公子和杖一大师来了,二人在码头出现。
易东写字的笔一顿,“码头?难道是师徒二人第一天住的屋子吗?”
那人继续回答,“小的找人问过了,他们确实是在那间屋子出来的。”
易东想了想,低头一笑,“这倒是有点儿本事。”
看来那间屋子有他们不知道的乾坤,陈士骏和杖一果然不是普通人,在上京都这么有手段。
自己以后若是成了大事,还不能把他们收归已用,也不知道他们手段的话,只怕是危险。
他移步院子里的凉亭,坐在那里吹着冷风,看结冰的湖面,“就请他们二人到这儿来吧。”
下人领命下去,很快凉亭三面就挂上了厚厚的毛毡,只剩世子看景的那一面。旁边还生着火炉。
外面寒风凛冽,下着小冰碴子,里面好似暖炉,并不觉着热。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衣服都冻硬了的步榃和杖一被人领到世子面前。
步榃和杖一身上硬挺的衣服立即软化,甚至还慢慢地渗出烟来,仿佛衣服里面着火了。
易东笑着看他二人:“这么冷的天二位也不打把伞,或是坐轿子来。”
步榃混不在意地说到:“这个天倒还好。”
杖一也笑着说到:“我们二人倒习惯了。”
易东笑笑不说话,抬手让人上热茶,又挥手,下人退下,离他们很远。
“快坐下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他招呼到。
步榃和杖一惶恐地坐下,倒不敢坐得太过安逸。
“你到外面等我吧。”喝完茶,杖一对步榃说到,二人征求地看了一眼易东。
易东笑着点了点头,步榃走出去,就有人领着他到厅里等着。
“大师是又眉目了吗?”易东面上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也不见期待。
杖一笑了笑,“不知世子这两日可还做梦?”
易东忍不住笑了,无奈到:“依旧是老样子。”
梦里一直围观陈士骏的妻子的生活,早上起来也疲惫至极。他某一晚甚至还找了个女子,闹到半夜三更,沉沉入睡,依旧是会梦到同一人。
杖一细细地看了看他的容色,见他眼底青黑,似乎是睡不好觉。
他拿出一个锦囊,说到:“世子按照这个方子,抓一包药,喝三次,可能见效。”
易东怀疑地看着那个锦袋:“真的能行?这是大师从何处得来的方子?”
“是我自己琢磨来的,世子可以一试。”杖一镇定地说到,这是他特意配的药,两日两夜没睡,就为了这个。
只是他这话一说,易东更加害怕,心里打鼓,试探地问道:“大师的药,不会有什么不良症状吧?”
他这话说得直白,杖一也不计较,爽朗一笑:“世子不必害怕,您只管叫人煎药来,我与你一同喝下。”
易东摆摆手:“本世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是怀疑这药,总感觉太过草率了。
“大师就没从什么典籍上找到类似的,或者算出来?”
杖一笑着摇摇头,“并没有真的神乎其神,很多东西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说我掐指一算就能准。还是要世人勤勉,大多数才能合乎自己的心意。”
易东开始觉得头疼,他一听这种有点儿说教的话,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疼。
“好,我这就叫人去办。”他招手,很快就有人来拿着下去。
“劳烦大师在这里陪我了。”他歉意地说到,一地谦谦君子模样。
杖一面上和善地笑着,仿佛没有脾气。但是心里却是不屑。
如今装着这么一副温和的模样,但是做的事情却一点儿都不地道。
“对了,大师上次说的,我梦中之人若是不好,我也不好,这是如何得知呢?”
易东看着火炉里噼里啪啦、毕波作响的柴火,问到。
杖一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世子就知道了。”
易东差点儿脱口而出两个字,神棍!可是到底是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二人沉默着,默默等待火炉旁边的黑色小罐沸腾。
突然,下一瞬,就有人进来禀告:“世子,属下刚刚得知宰相府的消息。”
说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杖一大师,杖一大师眉目温和。
易东眉毛一挑,“但说无妨,什么消息?”
“宰相放出消息,说是为他家大公子娶妻,就在这月就要大办。”
易东微点了点头,“下去吧。”
然后看着杖一,笑到:“宰相可真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心绞痛,杯子都拿不稳,泼了一地的水。
侍卫从四面八方出来,围着这个凉亭。杖一连忙问到:
“世子怎么了?”
易东摇了摇头,脸色煞白,“不知为何,突然心绞痛。”
“世子从前可有过这个毛病?”杖一为他把脉。
易东摇摇头,靠在椅子上,无力地挥了挥手,底下的人退开来。
“这就奇怪了……”杖一沉吟道。
唯有易东,突然间福至心灵,自己刚刚还想着调侃宰相已经有了儿媳妇,还要帮忙娶儿媳妇。
他没力气地说到:“大师,这大概就是我梦中的女子不好,我也跟着不好吧。”
他说着,又一阵疼痛不过袭来,他赶紧捂着胸口,疼得直抽气。
杖一恍然大悟到::“若是世子之前从未有过这种症状,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可能是真的相关。”
易东已经完全相信之前杖一说的话了,之前还当他瞎说。,如今报应可不就来了。
那观仙儿还是陈士骏的夫人呢,就因为宰相放出消息要给她相公娶妻,他就开始心绞痛了。
缓了很久,久到火炉里的药汤沸腾了又又沸腾,易东才缓过来。
“我一个人喝吧。”他拒绝了杖一一起喝的举动,把滚烫的药汤递到毛毡外面,冷风一吹,拿回来刚刚合适,仰头一口喝下。
这么痛,他是连见都不想见到观仙儿那张脸,已经有阴影了。
“若是我不想遭这个罪,是不是就得让那人舒心,什么都不能打搅到她?”
杖一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易东不说话,感受着余痛带来的无力感和虚弱感。
杖一也不勉强,看他缓过来,问到:“世子帮我保管的,可还好吗?”
三日已过,就算请人帮忙诵经,也是够了。
易东摸着胸膛,感受着那颗心正常的跳动,脸色还苍白着,他指了指外面的人:
“叫管家带你去吧。”
杖一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原本他还以为要费好大功夫的。
“多谢世子,世子若是有事找我,尽管到码头街尾的屋子找我。”
他也不隐瞒,反正他就孤家一人,不像步榃和仙儿。
易东点点头,看着他走。心想,若是自己不顺着他意,他又是观仙儿的师傅,他不开心,观仙儿就不开心,他可就遭罪了。
这种心绞痛,他尝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尝试,简直就是酷刑。
“快让人去打探打探,宰相府在搞什么!”他语气恶劣地吩咐道。
很快就有人出去的动静。
步榃意外地看着杖一抱着一个楠木盒子出来,手不稳地伸向他:
“这就是……”
杖一眼眶湿润,点了点头:“对。”
还有外人在,他二人不好说话。管家站在门口:“我就不送了。”
二人强忍着激动的情绪,一路上没有过多的交流,脚下大步大步地走着。
“这真的是姑姑了?”回到打铁的屋子,步榃颤声问到。
杖一点点头,“那日你来晚了一会儿,易东已经把这个换了出来。他就想着见我一面。”
步榃突然跪下去,对着木盒“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姑姑,您受苦了。”
先是被人挖出来火化,又被人偷换出来,一次又一次,死了也不得安生。
杖一把他扶起来:“别这样,你姑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步榃站起来,目光坚毅:“如今找回姑姑,咱们即刻动身走人。”
杖一抱着木盒子,点点头:“行,未免夜长梦多,赶紧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