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母女离心
曳凛2025-09-13 10:216,662

  陆舒瑶一点也不想去找刘明琛,虽然她知道这并不“专业”。她从黄劲宇那里得知,刘睿馨已经搬去和外公外婆一起住,但黄劲宇也不知道季晓聃的父母住在哪里。中午放学时间,陆舒瑶按照成绩单上学校的地址和年级,找到了刘睿馨目前在读的小学“春阳小学”。

   

  春阳小学坐落在寮州县的老城区边缘,校门不大,红砖墙上爬满了深绿的爬山虎,几块褪色的“文明校园”、“优秀单位”牌匾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陈旧。正值放学高峰,电动栅栏门一开,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像泄闸的潮水般涌出,瞬间淹没了校门前窄窄的街道。喧闹声、家长的呼唤声、小摊贩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零食的甜腻和汽车尾气的味道。

   

  陆舒瑶站在马路对面一棵枝叶稀疏的香樟树下,微微蹙眉。她看着那些被家长牵着手、抱上电动车后座的孩子,犹豫着要不要进学校找老师了解情况。通过刘睿馨肯定能找到季晓聃的父母,或许也能通过这孩子本人,窥见一丝季晓聃生前生活的碎片。只是贸然打扰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她心里有些踌躇。

   

  就在这时,校门口斜对面的一条小巷口传来一阵刺耳的哄笑和推搡声。几个高年级模样的女生围成一个半圈,正中间一个瘦小的女孩被推得踉跄后退,怀里的书本和文具“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为首一个扎着高马尾、嚼着口香糖的圆润女生,叉着腰,声音尖利:“喂,扫把星!你妈都死了你怎么还能天天这样来学校啊?听说她是跟野男人在垃圾堆里被炸死的?真够脏的!”

   

  被围住的女孩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她蹲下去,默默地去捡地上的书本。一只穿着脏兮兮运动鞋的脚却故意踩在了一本摊开的练习册上。

   

  “问你话呢!哑巴啦?我看不给你点教训,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学校老大说话!”圆润女生用力碾了碾脚下的练习册。

   

  季晓聃去世不过月余,小县城里关于这位“疯女人”、“冷血母亲”、“银行高管离奇死亡”的流言蜚语,早已像野草般在街头巷尾疯长,自然也蔓延到了她女儿所在的校园。

   

  听她们的对话,面前被欺负的女孩,应该就是刘睿馨。陆舒瑶几乎是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想穿过混乱的人流去阻止这场欺凌。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干什么呢!住手!”一声清亮的呵斥穿透嘈杂。一个穿着米白色香奈儿风格粗花呢套裙、妆容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风一般地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那个圆润女生,力道不小。女生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被推得撞在墙上。

   

  “又是你!”女人挡在瘦小女孩身前,怒视着那个圆润女生,“再敢欺负馨馨,我直接找你们教导主任!让你妈亲自来学校领你!”

   

  圆润女生显然认识来人,脸上闪过一丝忌惮,嘴里却不服输地嘟囔:“袁阿姨……是她先撞我的……”

   

  “放屁!我眼睛没瞎!”袁苗厉声打断她,弯腰扶起地上的女孩,声音瞬间放柔,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馨馨,摔着没有?告诉袁阿姨,她们打你哪儿了?”她仔细拍掉女孩校服上的灰尘,又蹲下去帮她捡拾散落的东西。

   

  刘睿馨终于抬起头。陆舒瑶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酷似季晓聃少女时期的鹅蛋脸,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母亲的影子,但此刻这张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紧紧抿着,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刚才被辱骂、被推搡的并不是自己。她任由袁苗拍打、整理,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霸凌小团伙趁此间隙一溜烟儿地跑开,陆舒瑶上前走到两人跟前。

   

  “请问,”她顿了顿,“你是刘睿馨,对么?”

   

  陆舒瑶对着刘睿馨确认,一旁的袁苗立马警觉,“你是哪位?不会也是之前认识晓聃的人吧?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平时也没见你们跟晓聃多近乎,怎么现在全蹦出来了……”

   

  袁苗一顿输出,但是她的“骂词”似乎也没错,陆舒瑶现在的确就像是突然蹦出来的哪个“天外来客”。

   

  “呃,”陆舒瑶有些尴尬,“您好,我叫陆舒瑶。我是……我是晓聃的发小和朋友。我回寮州处理一些事情,还想顺便了解一些关于她的情况。”

   

  “陆舒瑶?”袁苗眼神一亮,好像想起来什么,“你,你就是陆舒瑶?”

   

  “嗯。”陆舒瑶答道。

   

  袁苗脸上的惊讶瞬间被一种了然和……奇异的热情取代。“哎呀!陆舒瑶!真的是你!晓聃以前总跟我提你,说你又漂亮又有本事,在美国、香港做大学问的!天哪,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本人!”她一把拉过还有些懵懂的刘睿馨,“馨馨,快叫人,这是你妈妈最好的朋友陆阿姨!”

   

  刘睿馨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陆舒瑶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漠然和抗拒。她迅速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校服,陆舒瑶能看到她撅起的小嘴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这孩子,吓着了。”袁苗连忙打圆场,亲昵地揽住刘睿馨的肩膀,“陆教授,你刚回来?还没地方去吧?正好,我送馨馨回外公外婆家,你也一起吧?顺路!”她不由分说地安排着,语气里带着热情和熟稔。

   

  “哦好,真是辛苦您了。”面对热情的人,陆舒瑶总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幸好对方足够热情,少了陆舒瑶张口求人的麻烦。

   

  她一手拉开一辆白色宝马X3的车门,一手揽着刘睿馨的肩膀,示意陆舒瑶上车。那份不容拒绝的劲儿,仿佛陆舒瑶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妹。

   

  车厢里弥漫着高档车载香氛的清冽味道,隔绝了车外的喧嚣和燥热。刘睿馨自觉地钻进后座,紧紧贴着车窗坐下,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把自己彻底隔绝在小小的屏幕世界里。书包被她抱在怀里,上面挂满了叮当作响的挂件——几个当红流量男团成员的闪亮水晶卡牌,还有一个略显陈旧、但擦拭得很干净的龙猫钥匙扣,在一堆崭新的“偶像”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孩子,”袁苗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沉默的刘睿馨,叹了口气,对副驾的陆舒瑶说,“自从晓聃出事……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挺活泼开朗一姑娘,现在整天闷着不说话。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也烦人,我只好天天盯着点,怕她出事。”她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真切的担忧。

   

  “晓聃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吧?这事儿闹得太大,我老公在香港都听说了。”袁苗确认道。

   

  “嗯。”陆舒瑶的回答依旧简洁。

   

  “您这次是从香港那边过来的?我听晓聃说过,您好像是在香港高就。”袁苗似乎对陆舒瑶很感兴趣。

   

  “没错。我还在香港找工作。”陆舒瑶坦陈道。

   

  “这样啊……这年头找工作难啊,不过以您的资历,肯定没问题的,”袁苗热情不减,“哦对,我叫袁苗,是晓聃的闺蜜,在寮州就数我俩最好。刚才一着急都没好好自我介绍。”

   

  “您好。”陆舒瑶说道。从刚才霸凌小孩口中的“袁阿姨”一词,她大致猜测出了面前的女人可能就是袁苗,只是她当时更关心刘睿馨的状况。

   

  陆舒瑶的目光此刻也停留在后视镜里那个缩成一团的刘睿馨身上。她对陆舒瑶的存在毫无反应,仿佛陆舒瑶只是一团空气。

   

  “她外公外婆住得远吗?”陆舒瑶问道。

   

  “不远,就在老县委家属院那边,十来分钟就到。”袁苗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晓聃爸妈身体还行,就是……唉,白发人送黑发人,打击太大了。馨馨过去住,也算是个慰藉吧。”

   

  车子驶入一个颇有年代感的家属院小区,在一栋单元楼前停下。袁苗停好车,招呼刘睿馨下车。她沉默地拔掉耳机,抱着书包,跟在袁苗身后上楼。陆舒瑶紧随其后。

   

  开门的是季晓聃的母亲张嫦澜。比起陆舒瑶记忆中那个富态精明的季家太太,眼前的老妇人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精气神,头发花白了大半,眼窝深陷,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浓重的哀伤。看到袁苗,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苗苗来了,馨馨回来了。”目光掠过袁苗身后的陆舒瑶时,她愣了一下,产生了同样的警戒,“有客人?”

   

  季晓聃出事后,季家人就仿佛成了惊弓之鸟。除了警察,还有太多其他人打扰他们,记者,邻居,季晓聃生前得罪过的人,甚至猎奇的陌生人,都没放过这一“大案要案”。老人家上个礼拜被一个“探案”网红博主惊扰,差点犯了心脏病。

   

  “张姨,季叔!”袁苗抢先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看看谁来了!晓聃最好的朋友,陆舒瑶陆教授!特意从香港回来看你们的!”

   

  “谁?”张嫦澜眼里拂过一丝恍惚,抻着头又上下端详了一番袁苗身后的陆舒瑶。

   

  “诶呦有客人啊,这位是?”季舜科闻声也来到了门口。

   

  季舜科背脊佝偻,眼神浑浊,虽然强打着精神,但明显已经没有了往日县里首富的风采。一个多月前刚失去女儿,两位老人家显然还没有从丧女之痛里缓过来。

   

  “叔叔,阿姨,”陆舒瑶上前,声量尽量放得轻柔,“我是瑶瑶,陆舒瑶,小时候跟晓聃是同班同学,不过我是从云渡县那边转学过来的,咱们见过几次面,你们还记得嘛?”

   

  “瑶……瑶瑶?”季舜科有些不敢确认,声音沙哑,“快,快请进……”

   

  “你是瑶瑶?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张嫦澜似乎也想起来了这个女儿曾经的好友,“也是……晓聃走的时候也是35的人了……”

   

  “说什么呢,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别让人家难堪……”季舜科迎进去了陆舒瑶,而张嫦澜已经哽咽着抹起了眼角的眼泪。

   

  还是刺激到了两位老人。陆舒瑶心里想。毕竟,她这个人的存在,就能让人联想到季晓聃的过去。

   

  房子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陈旧,但收拾得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老人味和中药味。压抑的气氛沉甸甸地笼罩着小小的客厅。

   

  刘睿馨一进门,就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自己暂住的房间。

   

  “馨馨,跟陆阿姨打声招呼啊!”张嫦澜赶紧提醒。

   

  刘睿馨的脚步停在房门口,背对着众人,肩膀僵硬。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腔调甩出一句:“什么阿姨?我不认识!”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张嫦澜又急又气,对着紧闭的房门喊了一声,随即又看向陆舒瑶,满是歉意,“瑶瑶,你别介意,她……她心里难受……”

   

  陆舒瑶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扫过那个被扔下的书包,龙猫钥匙扣在晃动中折射着窗外的微光。陆舒瑶用手轻轻抚了抚钥匙扣,这一定是季晓聃给女儿的礼物。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喜欢龙猫的周边。

   

  季舜科对外孙女的表现非常不满,就算女儿不在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外孙女给人留下没家教的印象。他喘着粗气,一脸严肃地进入到刘睿馨的房间。

   

  没过多久,房间里猛地爆发出压抑的哭声,像受伤小动物的呜咽,随即是刘睿馨带着浓重鼻音、却异常清晰的嘶喊,穿透了薄薄的门板:

   

  “我不要住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去找爸爸!”

   

  “你们为什么不准我去找爸爸?”

   

  “妈妈她……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只会工作!工作!工作!她答应去看我跳舞比赛,可是只要工作她就会爽约!”

   

  “爸爸从来不会因为工作上的事不顾着我,他会给我买演唱会门票,会参加家长会,会带我去夏令营……妈妈呢?她只会板着脸问作业写完了没!考了多少分!”

   

  “她死了……死了还要让我被人笑话!我恨她!我恨她!”

   

  ……

   

  女孩的控诉像一把尖锐的匕首,带着被痛苦扭曲的愤怒和对母亲全盘的否定,狠狠地扎在客厅里每个人的心上。张嫦澜捂住嘴,泣不成声。袁苗脸色难看,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她好像丧失了刚刚所有的“热情”与“仗义”,只是默默叹了口气,无奈地靠在了沙发上。

   

  陆舒瑶静静地听着,原来季晓聃拼命想守护的女儿,心里竟是这样看待她的。一个“不顾家”的失败者,一个“不懂爱”的母亲,一个“死了还要连累女儿被笑话”的负担。亲子关系的裂痕,似乎深如鸿沟。她想起季晓聃抽屉里那份执着索要两个孩子的离婚协议,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站起身,走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手刚抬起,还未落下,就被袁苗拉住了胳膊。

   

  “陆教授,”袁苗压低声音,彷佛此刻她已经变成了刘睿馨的家长,“算了,让她哭一会儿吧。这孩子现在钻牛角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等她爸……等刘明琛那边安顿好了,也许就好了。”

   

  陆舒瑶收回手,没有坚持。季舜科也从房间出来,刚才还淡定待客的样子一扫而空,他红着眼睛,回避着陆舒瑶的视线,摆摆手直接去了厨房,和正在忙的张嫦澜一起准备午饭。

   

  陆舒瑶没有追上去,她看着袁苗,话锋一转:“袁经理,我听一个朋友说,晓聃在金晖公寓买了套房子?您是她的房产经纪人对吧?”

   

  提到这个,袁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重新焕发出职业经理人的神采:“对对对!那可是我帮她千挑万选、磨破了嘴皮子才谈下来的。200平大平层,北欧豪装样板间,正对着森林公园。那视野,那格局,在咱们县里绝对数一数二。”

   

  “我查了一下,这套房子市值将近三百万,而且,她是全款付清的?”陆舒瑶问道。

   

  “这个……晓聃好歹也是寮州银行的杠把子人物,买个房子很正常啦。”袁苗脸上的热情微微一滞,眼神闪烁了一下,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据我所查到的,晓聃在银行的年薪,算上绩效奖金,天花板也就三十万左右。”陆舒瑶的目光平静却锐利,“十年不吃不喝,也才两百万左右。她还要支付……养老院费用,大概率也会负担一定的家庭开销。所以这套豪宅的购房款,来源似乎超出了她的正常收入能力。”

   

  袁苗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后靠,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无奈和某种“你懂的”的神情:“陆教授,您是做大学问的,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小地方的实际情况。晓聃在信贷部那个位置……怎么说呢,权力不小。办贷款的,尤其是那些急着用钱、资质又有点擦边的老板们,谁不想尽快拿到钱?这年头,求人办事,总得有点‘诚意’吧?晓聃那人,以前是有点……嗯,太死板,但后来……人嘛,总要学着适应环境,灵活一点。收点‘辛苦费’、‘茶水费’,太正常了。水至清则无鱼,对吧?”她的话语带着强烈的暗示,将季晓聃购房款的来源指向了灰色收入。

   

  袁苗的暗示,与陆舒瑶记忆中那个原则性极强的少女,形成了一丝撕裂感。陆舒瑶不动声色,继续抛出另一个问题:“我还发现晓聃似乎对欧洲旅游很感兴趣,她抽屉里有本法国、比利时、瑞士的高端旅游宣传册。她跟你提过具体的出游计划吗?”

   

  “欧洲旅游?”袁苗愣了一下,随即断然摇头,语气带着点不可思议的轻嘲,“没有,绝对没听她提过。她哪有那个闲情逸致?银行忙得要死,家里两个孩子,还有个老年痴呆的阿姨要操心,她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还欧洲游?她连去趟沧澜都跟打仗似的。那宣传册……估计就是随手拿的吧,或者别人塞给她的。”她对季晓聃可能有的“奢侈”爱好,显得完全不信,甚至觉得有点荒谬。

   

  陆舒瑶不再追问。此刻,袁苗见她沉默,立刻抓住机会,身体前倾,脸上重新堆起热切的笑容。

   

  “对了陆教授,您既然在香港找工作,那一定对香港相当了解吧?正好有件事想请教您!” 她语速加快,“我女儿蓓蓓,跟馨馨同岁,也是四年级。我一直想送她去香港读书,拿个香港身份,以后考大学路子宽!您看,像我们这种情况,怎么操作最稳妥?是直接申请香港的小学插班?还是先找个国际学校过渡?那个DSE考试(香港中学文凭考试),跟内地高考比,难度怎么样?400分真能上清北吗?还有永居……”

   

  她滔滔不绝地抛出一连串问题,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对女儿未来的规划和热望。仿佛季晓聃的死亡和谜团,一下子变成她帮女儿通往“香港身份”路上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陆舒瑶耐着性子,用最简洁客观的语言回答了袁苗关于香港教育体系的基本问题。当袁苗还想追问更多细节时,她的电话响起来了,“喂,王总,您说,当然有时间了,您上次看的那套别墅还满意哈?可以可以,这个月内办理过户手续没问题的……”

   

  袁苗被一个电话叫走,陆舒瑶则长舒了一口气。

   

  季舜科和张嫦澜把做好的饭送给刘睿馨一份儿,然后他们与陆舒瑶便像一家三口一样坐了下来。张嫦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陆舒瑶,嘴里一直念叨着,“女大十八变,”“岁月不饶人”之类的话,陆舒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种注目和寒暄,还是季舜科打破僵局,主动回忆起陆舒瑶小时候和季晓聃一起玩儿的事情。

   

  “你刚转学来寮州那会儿,晓聃可高兴了,回家一顿夸你,说班上来了个天才,还特别漂亮,一直吵吵着要是能和你交朋友就好了……后来你们真成朋友了,我特别欣慰……晓聃这孩子心思闷,有什么事儿都不跟我们说,我知道她在学校有时候会被欺负,也没什么玩儿得好的朋友,但是这些她都不说。你来了就不一样了,晓聃开朗了好多,成绩都上去了。”

   

  “其实晓聃挺聪明的,脑子里的鬼灵精怪和奇思妙想特别多,她能干成连我都不敢想的事情。”陆舒瑶不自觉想起了那颗榕树。

   

  “哈哈哈哈,那倒是,晓聃这孩子打小就有点不一样,跟别的小孩想的不一样,也就你能理解包容她。”季舜科说道。

   

  陆舒瑶有些惭愧。其实,她也没有那么理解季晓聃,甚至还对季晓聃的“理想主义”嗤之以鼻过。

   

  “要是一切都没变就好了,”季舜科难掩悲伤,“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来过我们家是不是?晓聃带你来的……为了准备你来,晓聃让保姆阿姨提前一个礼拜开始收拾……现在只能让你在这种小地方吃点粗茶淡饭了……”

   

  跟陆舒瑶小时候在公共厕所旁的家不同,季晓聃的家当时在寮州赫赫有名的别墅区楼盘“蒹葭别苑”,而季舜科就是开发蒹葭别苑的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季家在寮州县一时风头无两。陆舒瑶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季晓聃家时的冲击。那个时候,因为她的内心有着“考上好大学,永远离开寮州”的坚定信念,所以无论她被学校里的人怎么嘲笑,陆舒瑶都不以为然,但是在季晓聃家里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尊心被碾压的痛苦。

  

继续阅读:第十一章 绝对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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