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不动声色地咳嗽了一声,问道:“谢公?可否容我们前去验尸?”
“哦?哦哦,当然,当然可以。”谢保永如梦初醒,赶紧叫来一个小吏,吩咐道:“带长史跟从事去验尸房。我还有些公事要办,就不奉陪两位了。”
“谢公请自便。”北斗一笑,便跟灵犀一起跟着那小吏去了验尸房。
小吏走到验尸房外面,躬身说着:“这里就是验尸房了,二位稍等,我去叫仵作来。”
“你去吧。”北斗上前一步,直接推开了房门,那小吏吓得一哆嗦,拔脚跑走了。
“至于嘛,大白天的,就吓得这个样子。”灵犀跟了进去,对那小吏的表现很是不屑一顾。
“活人对死亡的敬畏是天生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透生死的。”北斗一笑,见验尸房里并排摆着好几具尸体,都用白布盖着,便走过去,一一掀开白布查看。
“这个应该是了。”北斗将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全部掀开,灵犀走过去,看见是一具老年女性的尸体,肚子上一个大豁口。
灵犀低下头,凑近了看那伤口,眉毛渐渐皱了起来。
“不是应该还有三具吗?再看看。”灵犀直起身来,径直去掀其余几具尸体上的白布。
“那具不是,这边四具才是。”一个老头蹒跚地走了进去,自己动手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并熟练地介绍道:“这分别是半个月之内送来的,死亡时间集中在丑时和寅时,死者全都是年纪在四十到六十之间的妇人,死因全都是肚子被划开,失血过多而死亡。”
灵犀问道:“你就是这里的仵作?”
老头迟疑了一会儿,点头说着:“是,小老儿就是大理寺的仵作,名叫萧千山。”
“那么,这里所有的尸体,你都仔细验过了?”灵犀问道。
萧千山点了点头,答道:“都仔细验过了,尸格已经呈给崔从事,二位可向崔从事要来验看。”
“那么我问你,”灵犀慢慢走近一具尸体,指着尸体上的豁口,突然问道:“这伤口,到底是从外面斩开的,还是从里面斩开的?”
她此言一出,萧千山顿时一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
灵犀见他不回答,也不再追问,向北斗看了一眼,北斗略微点了点头。
灵犀走过去将房门关起,窗帘拉上,整个屋子里面顿时漆黑一片。
灵犀从腰间解下喷壶,将洞冥液喷在尸体伤口之上。
片刻之后,一条蜿蜒的虫迹闪着荧光显现了出来。
萧千山见到眼前的情景,吃惊地张大了嘴。
“北斗,这尸体的肋骨上的伤痕,都是在里侧,明显是从肚子里面斩开了肚子,再加上这个痕迹……”灵犀站起身来,望着北斗笑笑,说着:“看来老谢也不全是甩锅,这确实是我们天策府的案子呢。”
“只可惜这尸体放的时间也久了,无法再从上面提取到痕迹了。”北斗皱了皱眉,说着:“也罢,从别的地方下手也是一样。先查一查,有什么东西可以藏在人肚子里,再把人肚子划开的。”
“还有,小三子昨天说,他看到有人扯了一件衣服过坊墙,想伪装成凶手。向来只有人杀人之后,想方设法推给妖怪的,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极力掩盖这妖物的存在?为此不惜伪装出一个凶手来?”灵犀接着说着。
“回头再想办法查吧。”北斗走过去拉开了窗帘和房门,对萧千山说着:“我们已经看过了,回头你要是有什么想起来的,可以去天策府找我们。灵犀,走了。”
“二位请留步!”萧千山赶紧说着,小跑着过去又将房门关上了,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柜子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竹筒递到北斗手里。
“这是我从其中一具女尸肚子里找到的。”萧千山压低了声音说着:“管这案子的崔从事根本听都不愿听什么怪力乱神的话,所以我也没敢说,既然这案子已经归两位接手了,我也就交给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找到的。”
北斗听完之后笑了一笑说着:“知道了,你就说是我们在验尸的时候,自己找出来的就行了。老萧,依你看,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萧千山叹了口气说着:“不瞒你们二位说,我十六岁入行,今年已经六十八了,经手过的尸首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更没提那些年兵荒马乱,见过的尸体简直不计其数,但就是没有见过这次这样怪异的。从事说的对,这些尸体都是从内部被剖开的,而且只用了一刀,干净利落,只怕死者临死时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死者内脏全都完好无损,只除了……妇人特有的那个部位。”
他说的时候有些犹豫,想是当着灵犀这样黄花闺女,还是有些避忌。
灵犀却豪爽地问道:“什么部位?子宫还是肚脐下面那玩意儿?要不你指给我,我来看看?”
萧千山万万没想到这小娘子这般泼辣,一时间惊得老眼都瞪了出来,北斗以手加额,似是不忍直视。
“咳咳,是子宫。”萧千山倒怕灵犀真的跑去看,赶紧自己说了出来,“这些妇人的子宫,也是从内部被划开了。”
“这样啊,那这里面是什么?”灵犀指着北斗手里的竹筒问道。
“这是我从其中一个妇人的子宫里找到的,是些颗粒样的东西,跟芥菜子一般大小,若不是出现的地方不对,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萧千山说着指了指其中一具尸体,接着介绍道:“就是这具尸体,娘家姓骆,是死在永安坊的。”
灵犀与北斗对视了一眼,原来这就是小三子口中所说的骆婶子了。
灵犀过去看了一眼,女尸衣着朴素,粗手大脚,面容和善,只是眼睛死不瞑目地睁着,还残留着临死之时的惊恐与绝望。
“我会找出那个凶手,还你一个公道的。”灵犀默念了一句,伸手帮骆婶子将双眼合上了。
出了验尸房,两人又去找了崔政瑞拿了所有的案卷,向谢保永打了个招呼,走了大理寺。
刚出大门,就听见有人在门前大声吵闹:“我阿娘的黄金呢?!是不是你们这些狗官给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