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木屋里外已经安静,看来米尔丹已经走了。舅舅在院子里摆弄渔具,看见阿贝梅回来,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进屋。
“舅舅。”阿贝梅叫住他,叹气:“我真的不喜欢米尔丹。”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拒绝了一门多么好的亲事,那孩子虽然家庭条件优越,人也备懒了点,可他对你却是一心一意的,他愿意护住你,也有能力护住你,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木格里非常不解。
“我不需要别人来守护,我可以护住我自己。”阿贝梅声音很轻,却字字坚定,“舅舅,我的通知书,是不是在您那里?”
阿贝梅看着木格里,虽然她问了疑问句,但口气却是笃定的。
这下木格里彻底火了,他猛地站起身,像是被烧着了尾巴一样上蹿下跳:“你休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可以不嫁给米尔丹,但是去北京上大学,你想都不要想!”
“舅舅,我填志愿的时候您拦不住我,您觉得现在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您还能拦得住我吗?”
木格里气的满面通红,却渐渐在心里生出无力感,阿贝梅的脾气真是随了她阿妈,真的是倔强的要命。
可是,当年他拦不住他的妹妹,让他的妹妹在大城市里伤透了心,如今又拦不住妹妹的女儿,又要让阿贝梅重蹈她妈妈的覆辙吗?
为什么非要去北京??木格里的拳头狠狠砸在木桩子上,沉声说道:“只要不是北京,你可以再选一个学校。”
“舅舅”。阿贝梅走过去,把木格里的手从木桩子上扒拉下来,紧紧握住,木格里一愣。
“我不是阿妈,我也更不会成为她。”阿贝梅心里充盈着温暖和酸楚,虽然舅舅的行为很离谱,但阿贝梅明白他的担心,体会到他的不易。
木格里看着阿贝梅,眼中有泪光闪动,当年在他竹鞭下依然倔强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能和他平视的大人,此时阿贝梅眼中没有叛逆,全是理解与恳切,信任与期待。
这个小姑娘理解他,那他是不是也应该,理解一下她?
木格里长叹了一口气,转身从屋里找出通知书递给阿贝梅,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吧,如果她真的在外面受委屈了,那就回来,此时此刻,他何必再拦。
阿贝梅拿着通知书,盯着封面上烫金的大字看,看着看着视线便有些模糊,她立刻眨了眨眼睛,视线又重新恢复了清明,她扬起嘴角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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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到北京的路线横穿了中国这只雄鸡的整个鸡肚子,阿贝梅瞅着火车票上30多小时的车程,很明智的选择了放弃舅妈给她新套的被子。
临走前的晚上外公把她叫进屋子,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纸币,有50、20和100,阿贝梅瞅着张张钱币都皱巴巴的,一看就放了很久。
“姥爷,我不要,舅舅已经给过我了。”阿贝梅赶紧摆手,“您留着给自己买点东西。”
“你舅舅给你的刚顾住生活,你拿着这些钱去为自己买个手机,再说,家里开支也不会轮到我,这些钱我也用不上。”外公依然把钱递过来。
“姥爷,我真的不用,你就当个零花吧,别那么仔细只攒钱不花钱。”
塔拉木正想再坚持,门外突然响起木格里不耐烦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地冲劲儿,“你外孙女让你留着你就留着,她本事可大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塔拉木叹了口气,阿贝梅赶紧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是啊姥爷,我本事可大着呢,您就别操心了。”
末了又加一句:“照顾好自个的身体,别让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