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完全亮,洛夷就被鲛魔宫中嘈杂的声响吵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打开屋门。刹那间,眼前的一切让他不禁怔住了。
外面已经是一片嫣红色的海洋。红绸如云霞般漫天飞舞,红灯笼高高挂起,每一盏都散发着柔和而炽热的光芒,映照着四周的水晶墙壁。
那水晶在红光的映衬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更添了几分华丽与神秘。火红的珊瑚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各处,宛如海底的瑰宝,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各色贝壳被巧妙地镶嵌在墙壁和柱子上,它们的纹理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如同一幅幅精美的画卷。
洛夷站在门口,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这眼前的一切。他知道,今天是鲛魔王敖渊的大婚与继位大典,整个鲛魔宫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然而,洛夷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身为鲛人天生的敏感。他依然记得暗渊出口处那一片黑压压的鲛魔族人……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洛夷的思绪。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群鲛魔宫的侍女们正忙碌地穿梭在各个房间之间,她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手中捧着各种精美的礼器和装饰品。洛夷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屋内。
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阵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咸味和花香。洛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这来自大海的馈赠。
而此时,洛夷却看见辰秋离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片热闹景象,洛夷看了看还未升起的太阳,眉头紧锁,再次看向辰秋离的眼神中,变得幽暗许多……
洛夷:“看来,他早就开始了……”
洛夷心中低语,眼神中的晴朗不在,满是抑郁与担忧之色,但是却越发坚定与决然……
随着太阳的升起,鲛魔宫的喜庆气氛越来越浓。洛夷换上了一身华丽的鲛人族礼服,头戴精致的鲛人族王冠,腰间佩着一把镶满宝石的短剑。他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鲛魔宫的主殿。主殿里已经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他们穿着各自族的盛装,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洛夷微微一笑,向众人点头致意,然后走到了敖渊的身边。
敖渊身着一袭黑色的鲛魔族长袍,头戴金色的王冠,显得威严而庄重。他看到洛夷走过来,微微一笑,说道:
“洛夷,你来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也是我继位的日子,你作为鲛人族的皇子,能够来参加这场盛典,我感到非常荣幸。”
这句话看似是对洛夷说的,实则声音之大,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清清楚楚。
众人看着洛夷,都低头窃窃私语,鲛魔族与鲛人族向来不合,上任鲛魔王甚至还勾结水灵族将所有鲛人囚禁起来,新任鲛魔王敖渊虽然一直主张与鲛人族交好,可是毕竟两族交恶甚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这次敖渊前来,莫不是代替鲛人族前来求和的?
洛夷感知力极强,自然那些嘀咕与猜忌都没有逃过他的耳朵,然而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让他不解的是,鲛魔族向来作恶多端,所以海族和其他族群向来与他们不来往,这次为什么,会来这么多人……
洛夷收敛心神,望着面前隐藏颇深的敖渊,微微一笑,说道:
“敖渊王,恭喜你大婚。我代表鲛人族,向你表示最诚挚的祝福。”
敖渊勾唇一笑,将敖渊与旁边稍显木讷的辰秋离迎入了贵宾席。随着鲛魔宫中喜庆的氛围愈发浓郁,敖渊与海澜的成婚仪式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拉开了帷幕。
仪式的场地被精心布置得宛如梦幻般的海底宫殿。地面铺满了柔软的白色珊瑚沙,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大自然最温柔的祝福。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颗璀璨的夜明珠,它们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
而在场地的中央,则搭建起了一座华丽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各种精美的供品,有新鲜的海藻、晶莹的珍珠,还有用鲛人族秘法制成的香料,香气袅袅,弥漫在整个空间。
敖渊身着一袭黑色的鲛魔族长袍,长袍上绣着金色的纹饰,显得威严而庄重。他的头戴金色的王冠,王冠上镶嵌着一颗巨大的黑色宝石,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海澜则身着一袭红色的鲛人族婚服,婚服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花纹中镶嵌着各色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的头戴红色的头纱,头纱上缀满了细小的珍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宛如海底的波光。
仪式开始,鲛魔宫的长老们缓缓走上祭坛,他们手持法杖,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吟唱古老的鲛魔族咒语。随着咒语的吟唱,整个场地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长老们将法杖指向天空,只见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法杖顶端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敖渊和海澜笼罩其中。
敖渊和海澜手牵手站在祭坛前,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敖渊紧紧握住海澜的手,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坚定,仿佛在向他承诺,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与他携手共度。海澜则依偎在敖渊的身边,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却又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在长老们的咒语声中,敖渊和海澜开始交换誓言。敖渊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说:
“海澜,我愿意与你结为夫妻,无论未来的日子是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我都将与你携手共进,不离不弃。”
海澜则轻声回应:
“敖渊,我也是。我愿意与你共度此生,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将与你相伴。”
随着他们的誓言声落,长老们手中的法杖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张金色的光网突然收缩,将敖渊和海澜紧紧包裹其中。光芒闪烁间,两人的身体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融合,他们的手紧紧相握,再也无法分开。
就在这时,鲛魔宫的乐队奏起了欢快的乐曲,宾客们也纷纷鼓掌欢呼,向敖渊和海澜表示祝福。整个鲛魔宫都沉浸在一片喜庆和欢乐的氛围中,仿佛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成婚仪式在一片欢腾中落下帷幕,鲛魔宫的气氛却并未因此而稍有缓和,反而因紧接着的继位大典而愈发庄严肃穆。敖渊面带微笑,命鲛魔侍搀扶着海澜回房休息。
海澜的步伐略显迟疑,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又被温柔与顺从所掩盖。他轻声对敖渊说道:
“你先去忙吧,我回去休息,等你继位大典结束后,我再来看你。”
敖渊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转身投入继位大典的准备之中。
海澜被鲛魔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沿着鲛魔宫曲折的廊道缓缓前行。他的心中却如波涛汹涌,敖渊先前的安排始终在他心头盘旋。为何要先举行大婚再继位?这样自己便无法亲眼见证敖渊成为新的鲛魔王,这于情于理都似乎说不通,然而,敖渊那句“怕你累倒”又似是满含关怀,让他不忍深究。于是,他将这份疑惑深埋心底,任由鲛魔侍引领着自己走向休息的房间。
然而,在无人留意的转角处,海澜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关注后,从衣袖中轻轻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海螺。这只海螺通体呈现出淡淡的蓝色,表面布满了细腻的纹理,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海澜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海螺,眼中闪过一抹坚定而狡黠的光芒。
他深知这只海螺并非普通之物,而是鲛人族中极为罕见的宝物,具有神奇的监听功能。只需将海螺置于特定之处,便能清晰地捕捉到远处的声音,哪怕距离再远,声音再小,也无所遁形。
海澜环顾四周,选中了一处隐蔽的角落,那里有一尊精美的珊瑚雕像,其背后正对着继位大典举行的主殿。他轻手轻脚地将海螺放置在雕像的底座处,巧妙地用几株海藻将其遮掩。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放心地跟着鲛魔侍继续前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此时,继位大典已在主殿中如火如荼地进行。鲛魔宫的长老们身着庄重的法袍,围站在祭坛四周,他们的手中各自握着一根古老的法杖,法杖顶端镶嵌着各色宝石,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敖渊站在祭坛中央,他的身姿挺拔,气宇轩昂,黑色的长袍在灯光下更显威严。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肃穆,却又难掩激动之情,今日,他将正式成为鲛魔王,肩负起整个鲛魔族的未来与希望。
长老们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他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宛如来自深海的呼唤,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随着咒语的进行,法杖顶端的宝石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汇聚成一道道光束,直冲天际。整个大殿被这光芒映照得如同白昼,而敖渊的身上也渐渐被一层金色的光晕所笼罩,他的气质在这一刻愈发超凡脱俗,仿佛已经与整个鲛魔族的命运紧密相连。
而海澜,此刻正端坐在水晶床上,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枚与海螺配套的贝壳。这枚贝壳同样小巧精致,与海螺相互呼应。他闭上眼睛,将贝壳贴近耳边,贝壳中立刻传来大殿中清晰的声音。
海澜能听到长老们的咒语声,能听到鲛魔族人们的欢呼声,也能听到敖渊那坚定而有力的誓言声。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他知道,自己虽不能亲眼见证,却也能通过这海螺,感受着敖渊继位的每一个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敖渊有事瞒着自己……
继位大典的仪式正进行到最为关键的时刻,突然间,异变陡生。一团诡异的黑气毫无征兆地从祭坛下方涌出,迅速将敖渊笼罩其中。这黑气浓厚而黏稠,宛如实质般缠绕在敖渊的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骇不已,纷纷惊呼出声,混乱瞬间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然而,更令人惊恐的是,这黑气并未在敖渊继位大典完成后消散,反而愈发浓郁,不断扩散开来。它如同一只无形的巨兽,张开贪婪的大口,将整个大殿一点点吞噬。在场的鲛魔族人、长老、宾客,无一例外地被这黑气淹没,他们的身影在这黑雾中变得模糊不清,惊呼声、呼救声渐渐被吞噬,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与黑暗之中。
洛夷站在人群之中,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心中警铃大作。他早有预感,这场继位大典绝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而如今这黑气的出现,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阴谋,终于浮出了水面。
在这黑雾缭绕的混乱之中,一道精光突然乍现。这光芒耀眼而纯净,宛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将周围的黑气驱散开来。在这光明之中,洛夷惊讶地发现,只有他和敖渊两人还清晰可见,仿佛他们被某种神秘的力量保护着,免受黑气的侵袭。
洛夷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敖渊,他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警惕。他沉声问道:
“敖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敖渊站在光芒之中,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痛苦与无奈,却又透露出坚定的决绝。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洛夷相交汇,沉声道:
“洛夷,你是我请来的客人,也是我曾经的朋友。我本不想让你卷入这场纷争,但是除了你,谁也不帮了我。”
洛夷紧握双拳,眼下却闪过一丝疑虑:
“你究竟要干什么?”
敖渊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抹悲凉: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海澜,为了我的族人。洛夷,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海澜他……他不能生育,而他进化为鲛人,犯了鲛魔族大忌,身体受损,看似实力大增无事安康,实则被鲛魔族的远古术法诅咒,命不久矣。而我,作为鲛魔王,有责任保护我的族人,保护海澜。我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来拯救他,拯救整个鲛魔族。而这个办法最重要的就是你……”
洛夷:“我?”
敖渊那双黑眸不再纯粹,反而泛着一种绝望而兴奋得精光打量着洛夷的身躯。
“没错,就是你!你的血液可以为海澜提供养分,他的身躯进化为鲛人,可惜鲛魔的血液却在渐渐流逝,没有新的血液,他将快速衰老死去,而你,拥有鲛人族最精纯的血液,又融合了我父亲的鲛魔灵珠,是最合适之人!有了你的血液,海澜不仅可以活下去,还能为我绵延子嗣,我的父亲大人何其愚蠢,还以为只有与鲛人族结合才能生育,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血液融合……”
洛夷闻言,心中不禁一震。他从未想过,这一切竟是他的一场谋划。
洛夷:“你早就算好了一切?与我们合作,谋得鲛魔王之位,给予我鲛魔灵珠让我去救我的族人,这一切……都是你早有预谋的?”
敖渊轻轻摇了摇头,邪魅一笑。
敖渊:“不仅如此,我替海澜父母求情,被父亲幽禁也是我计划的一环,只有如此,我才能获得海渊与潮音二老的信任与帮助。天意阵之所以会发生异象,不过是二老的暗中操作,天意?只有弱者才相信天意,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若真的有天意,我的父亲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如何能登上鲛魔王之位!若真的有天意,我的母亲又如何能惨死……”
红沙珠帘后面,海澜手中的贝壳红纱珠帘轻垂,如梦似幻,朦胧间透出几分神秘。海澜立于帘后,手中紧握着一枚贝壳,那贝壳泛着淡淡的光泽,似是蕴含着无尽的魔力。他闭上双眼,将贝壳贴近耳边,敖渊的声音便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清晰而真切。
敖渊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着海澜的心。海澜的手不禁颤抖起来,那颤抖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他的心跳也随着这颤抖而愈发急促。他多么渴望这声音能给他带来安慰,带来希望,可一瞬之间,那贝壳竟化为齑粉,从他的指间纷纷扬扬地洒落,如同他那瞬间破灭的幻想。
他睁大了双眼,满眼的不敢置信。他从未想过,自己一直以来所信任、所依赖的一切,竟然只是敖渊精心布置的计谋。敖渊为他的父母求情,登上鲛魔王位,这背后隐藏着多少算计与野心。难道自己,从头到尾也只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吗?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在海澜心头,噬咬着他的灵魂。他的心痛得仿佛要裂开,那痛楚从胸腔深处涌出,直冲脑际,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眼中满是迷茫与绝望,曾经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只留下无尽的黑暗与痛苦将他吞噬……
海誓山盟仍在耳际,可是那满眼深情,温润如玉之人他却再也看不明白了……
而另一边的敖渊却毫不知情,说到最后,敖渊的眸色越发猩红,他不明白,为何天意总与他过不去,他潜心蛰伏这么多年,却来了洛夷和辰秋离两个例外,终于登上鲛魔王之位,他的海澜又中咒濒死。
他开始只是想将鲛魔灵珠交给洛夷,让他融合变成鲛魔族人,只要洛夷归顺自己,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可是在他看见洛夷毫无变化他就知道,计划没有成功。为了救海澜,稳定政权,他不得已走到这一步。哪怕要面临着被海澜发现的风险,他都必须如此。
敖渊:“只要我掌控了你,暗渊一众鲛魔就会闻声而动,将鲛人一族全部收服,到那时,鲛魔一族想要和平的愿望就会实现,只不过不是向鲛人求和,而是将他们彻底变成鲛魔族人,再吸收了那些鲛人的纯净之力后,我的鲛魔功也会到达一个巅峰,自然可以带领鲛族走向强大……这不是我们共同期盼已久的吗?哈哈哈哈……”
听着敖渊癫狂的笑声,洛夷只觉得可怜。
“敖渊,你真是可悲又可怜……”
洛夷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却让一旁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洛夷。
“你为了海澜和你可笑的希冀,不惜牺牲整个鲛人族,甚至不惜使用这种邪恶的术法。你可曾想过,这样做,不仅无法拯救他们,反而会将他们推向更深的深渊。而这些,你有没有问过海澜,是不是他想要的?”
敖渊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痛苦,他缓缓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洛夷的话。然而,就在这时,黑气突然再次涌动,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祭坛下方爆发出来,将洛夷和敖渊同时卷入其中。两人身不由己地被这力量牵引着,向着祭坛的中心飞去。
敖渊:“来不及了,哈哈哈哈哈……一切都来不及了……”
无尽黑暗之中,只剩下那凄苦又苍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