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府门口，两只庄严的石狮子瞪着过往的人。
小二背着铜镜，站在门口看着这气派的府邸，不愧是他们阜城最富贵的人家之一。
也是奇了，今日那个讨价还价还自作主张的胖丫头竟然让人把铜镜送到钟家五小姐院里，他在阜城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钟家有个五小姐。
那个又胖又丑的丫头是钟五小姐身边的丫头？哪家主子能容忍身边有个有碍观瞻的存在，这钟五小姐可真是菩萨心肠。
“你这人干嘛呢？”钟府的门丁走了过来。
小二赔了个笑，“我是来给五小姐送铜镜的。”
五小姐？门丁皱眉，正想说什么，一道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那个丑八怪要铜镜做什么？也不怕看了自己的脸后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芷儿，别这么说，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姐姐。”
“我才没有那么个丑八怪姐姐呢，我只有三姐姐这样的仙女姐姐。”
“三小姐，六小姐。”门丁上前作了一揖，恭敬叫道。
这两位，可是他们钟府正经尊贵的小姐。
钟霜芷斜了他一眼，没说话，她自诩身份尊贵，完全不将这种身份卑贱的人放在眼中。倒是钟霜瑜对他温和一笑：“免礼。”
不愧是从安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门丁在心中啐了一口，这气度，那些庶出的就是比不上。
“哎，你这铜镜真的是送给那个丑八怪的？”钟霜芷瞧了一眼那个铜镜，一眼就喜欢上了，“她那么丑，照什么镜子，为了不让她自惭形秽羞愧而死，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地帮她把镜子拿走吧。”
她指着门丁，趾高气昂道：“你，给我把这个镜子拿回到我院里去。”
听她们这样说，那五小姐是个丑八怪，难不成就是今天去他们店里的那一个？
小二擦了一把汗，这刁蛮六小姐真是名不虚传，他唯唯诺诺道：“六小姐，这是指名道姓送到五小姐院里的，要是送到您那，小的吃不了兜着走，您行行好，就别为难小的了。”
“本小姐要是非要为难你呢，”钟霜芷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个铜镜而已，能值多少钱？本小姐出双倍。”
小二眼珠子转了转，要是双倍卖到这位六小姐手中，他把银子拿回去，掌柜的肯定不会计较。
想着这些，小二露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六小姐要是要的话，小店肯定先卖给您，一共是一百一十两银子。”钟家这么有钱，他再偷偷昧上十两，掌柜的绝对发现不了。
一百一十两？钟霜芷张大小嘴，脱口而出道：“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小二舌绽莲花，“这价钱可绝对是物有所值，六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小店的铜镜是从西洋专门运过来的，绝对把您照得清清楚楚，漂漂亮亮的，这一路上运过来又是走水路，又是走旱路的，不容易的很，价钱难免高了一些。就是京中的贵女们，用的也是这种呢。”
钟霜芷有些动心，可想想自己空空的荷包，还是撇了撇嘴，“那这也太贵了。”
钟霜瑜皱眉，“这一百一十两是这铜镜原价的双倍吗？”
小二心虚应是。
“那五妹妹就是花了五十五两来买你这面铜镜，哎，这不太应该啊，毕竟……”接下来的话，钟霜瑜没有说，她相信，她的好六妹会替她说出来的。
钟霜芷果然顺着她的思路走了下去，“那丑八怪哪里有这么多钱？就她那穷样，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怎么会花上这么多钱去买铜镜？”
“三姐姐，”钟霜芷眼睛放光，她击掌，“那丑八怪不会是偷钱了吧？”
“那个丑八怪实在是太过分了，不但丑就算了，做人还有问题。”她自问自答，直接坐实了芜玱偷钱的罪名。
什么？那小胖妞的钱是偷的？小二不住地流汗，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铜镜放了下来，准备偷偷地溜走，却被那讨人厌的六小姐一把拉住，“你别想跑，你可是证人，走，和我进去告状去。”
“六小姐，我做不了证，我就负责把东西送给来，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我把我们掌柜的叫来给您作证？”
“少废话，你别想跑。”钟霜芷刁蛮地踹了他一脚，转头盯着门丁，“把他给我拉进来，本小姐今天非要揭穿那个丑八怪的真面目。”
而此时，另一边，楚姨娘揣着一块碎银去找了今日打芜玱板子的家丁。
家丁们正躲在房里喝酒，听到敲门声，互相对视一眼，先把屋里的酒都藏起来，才慢悠悠地去开门。
“来了来了。”
打开门，看到门口的大灯泡，家丁皱起了眉，不耐烦地说：“怎么是你？找我们有事？”
虽说楚姨娘是主子身份，可实际上还不如他们这些下人呢。
楚姨娘赔笑，“有事，我就是想问，今天我给你的那个镯子还在不在？”
家丁提防地看着她，“你想要回去？我告诉你，没门！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兄弟歇息！”说着，他就要关门。
虽说那镯子不怎么值钱，可怎么着也值一罐酒了，绝对不能还回去。
楚姨娘伸出一只手拦住，语气温和，“没有，我就是想把它买回来。”
“买回去？”家丁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你有钱？”就楚姨娘穿得这些衣服，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丫鬟都穿得比她好。
“我有，”楚姨娘掏出碎银子，“你能把那镯子卖给我吗？”
家丁眼睛都直了，想了想，还是尽量保持着淡定，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就这么点？不太够吧。”
楚姨娘做丫鬟的时候也是个人精，他这并不隐晦的心思，她一眼就看了出来，她转头就走，“那就算了，正好那个我也戴了十来年了，我还不如再买一个。”
一，二……楚姨娘在心中默数，三。
“别，你都戴了这么多年了，肯定也有感情了，我吃点亏，就这个价钱卖给你。”
成功了。
家丁没看到的地方，楚姨娘笑得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