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姨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芜玱道，出口是果酒甜腻的气息，嗓音轻颤，带着缠绵的笑意。
她高估了这具身体的酒量，好像的确有点上头了。
不至于醉酒，只是微醺，浑身懒劲都上来了，头脑放空，不愿意思考，保持清明也并非做不到，只是懒得打起那个精神。
楚姨娘奇怪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芜玱坐直身子，“只是觉得姨娘可爱。”
连喝几杯果酒都会有人管，这是梦中都想象不到的美事。
如今的自己，很是幸福。
楚姨娘也笑了，在她额头上轻点一下，“你呀。”
“我呀。”芜玱倒了一杯果酒，触到楚姨娘不赞同的视线，笑着将杯子递给了她，“我不喝了，姨娘也尝一尝，并不很上头。”
楚姨娘轻抿一口，点了点头，“还好。”
她不喜欢过甜的东西，但这果酒味甘却又不腻。
“姨娘也喜欢是不是？”芜玱笑容欢快，转头看向青禾，“一会儿我就去厨房要上一些，这酒甜，青禾姑娘肯定也十分喜欢，这会儿委屈你了。”
这种场合，楚姨娘与她同坐已是逾矩，让青禾上桌更是不可能的事，只能站在旁边伺候，以打赏的名义也是牵强。
青禾摇头，“我不委屈，小姐千万不要为了我坏了规矩。”
这是真心实意。她虽与小姐情同姐妹，却也知道她们差着身份，芜玱心疼她，她也心疼芜玱。
一小壶果酒喝完，丫鬟又送上来一壶。
她神情有些古怪，手哆嗦着，一壶酒水便尽数落到了芜玱的裙子上。
芜玱低声惊呼，丫鬟赶紧跪到地上，拿手帕给她擦裙子，裙子湿得越发过分，丫鬟表现得十分惶恐，“是奴婢的错，求五小姐大恩大德，饶奴婢一命。”
讨罚便讨罚了，还扯上了饶命。
芜玱抿唇，她什么都没说呢，这丫头就一副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的作态。
楚姨娘脸沉了下来，“五小姐不是爱苛待下人的，你这幅作态是为何？”
“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姐饶命。”丫鬟攥着手帕，直接磕头。
芜玱道：“你起来，现在这样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那丫鬟却当做没听到一般，不住地磕头，额头红肿一片。
芜玱捏了捏眉心，钟霜锦撩了下眼皮子，视线在安夫人脸上停留了片刻，淡淡道：“有什么饶不饶命的，其余地方我不敢保证，祖母和五妹妹院中是万万没这个规矩的，我瞧你是夫人院中的，吓成这样，难不成是夫人院里规矩如此？”
安夫人面慈心苦，她不懂事的时候没少用这招坏她名声，那时，阜城上流圈子都以为她嚣张跋扈，手段狠毒，一个眼神就能把家中丫鬟吓成这幅模样。
现在又要用这套来对付钟芜玱？
这么多年了，手段也没变过。
丫鬟被她的话吓住了，愣愣道：“没，没有。”
安夫人眼神微暗，温声对那丫鬟道：“我们钟家上下都没打杀下人这种规矩，你这样大惊小怪做什么？不过家有家规，你做错了事，便该罚。毛手毛脚，罚上一月月钱，大惊小怪，惊扰贵客，罚上五杖。”
她摆了摆手，“行了，下去领罚吧。”
“芜儿衣衫湿了，一会儿起风了该着凉了，便先回去换上一身吧。”
三言两语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不愧是深受钟老爷信赖的当家夫人。
芜玱嗯了一声，起身回去。
楚姨娘要跟她回去，钟霜瑜掩唇笑了笑，“五妹妹真是好福气，这么大的人了，楚姨娘还这般宠着，连在家中都担心，换身衣衫都要跟着。”
这是在影射芜玱是巨婴了，楚姨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芜玱淡淡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姨娘，母亲还在，三姐姐倒是也不用这么羡慕。”
钟霜瑜被噎了一下，哪有嫡女羡慕庶女的姨娘好的？
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生母早逝，二是不受生母待见。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钟芜玱！
芜玱没看她，握着楚姨娘的手，“姨娘先吃着，我换完衣服便回来。”
楚姨娘应了声好，芜玱便往回走。
经过湖畔时，小亭子中三个公子哥在说笑。
见她过来，推了闻小公子一把，“哎，你看那是谁？”
说完便自问自答，拖长声音道：“那不是闻小公子的心上人嘛。”
闻小公子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在好友的肩膀上锤了一拳，“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好友靠着柱子，高声道，“钟五小姐！闻小公……唔……”
话没说完，便被闻小公子捂住了嘴。
已经迟了，芜玱已经听到声音看向这里，弯了弯眼，“闻小公子好呀，公子也好呀。”
酒劲没过，她眼尾红艳，眼睛湿漉漉的，语气也比从前甜腻一分。
“咳，闻小公子，你眼光还挺不错。”好友低声道。
闻小公子背后的手在他腰间捏上一把，“别这么孟浪。”
万一唐突了钟大夫怎么办。
闻小公子下了亭子，走到芜玱面前，才招手，笑容璀璨，有些孩子气，“钟大夫好呀。”好友也跟着下来，和芜玱打着招呼。
真可爱，芜玱笑意更深。
鼻尖轻耸，她歪了下头，“小公子不听话哦，今日饮酒了吧。”
年轻人身体好，术后没几天就活蹦乱跳，芜玱也不拦着，只是让他注意饮食，这么看来是犯忌了。
闻小公子双手举起，无辜道：“我可听话了，没有饮酒。”
“可你身上一股酒味。”芜玱道。
闻小公子嗅了嗅自己的袖子衣领，看向旁边人，猛然找到了罪魁祸首，移开，离那人远了一些，委屈道：“是他身上的酒味。”
还没忘瞪好友一眼，一副不屑于与他为伍的样子。
好友目瞪口呆，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哥们儿了？
更何况，闻小公子，这还不是你媳妇儿呢。
芜玱思索片刻，眨了下眼睛，“我知道了，是我错怪你了，我向你赔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