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字,和钟霜瑜比起来,也不落下风,甚至隐隐超越。不是说芜玱写的就比钟霜瑜好,而是不羁总比温和更占视觉上的优势。
见此情景,钟霜瑜闭上了嘴,也不说字的事了,心中对于芜玱的忌惮更多了一层,同时暗暗生疑,她这个五妹妹,连启蒙都没有,怎么就有这么一手好字了?
芜玱正准备将笔递给沈黎鹤,回头看到他两手空空,连河灯都没有,顿了一下,将兔子河灯递给他,“你要是不在意,就放这个吧。”
兔子河灯?沈黎鹤先是怔愣片刻,如此有童趣的东西,他自七岁以后便再也没碰过,两只长长的耳朵垂着,模样憨态可掬,白色的兔子置于青色的底座上面,勉强沾得上青灯的边。
心中某处被触碰了一下,那只手软软的,又小心翼翼。
沈黎鹤动手戳了一下傻兔子的鼻子,口中逸出一声轻笑,声音很低,有点苏。芜玱耳朵有些痒。
“那就多谢钟五小姐了。”声音中还带着笑意,足以体现出主人的愉悦。
钟霜瑜垂在身边的手加紧,这个该死的钟芜玱,竟然还有着这份心思,整理了下心情,她道:“这种河灯未免有些柔弱,不太适合沈公子吧,附近便有河灯卖,十几步的距离,沈公子不如自己挑选一番。”
芜玱竖起耳朵,等着他的回答。
她戳了戳地上的石子,撇了撇嘴,心道,换一盏灯,也是好的吧,正好,这盏灯还能留给青禾,
心中却怎么也不舒服。
沈黎鹤帮了她这么多,在她心中就是偶像级别的人物,这种感情无关风月。
现在这种情况,就像是偶像要接受她的礼物了,会对她说了谢谢,结果出来另一个人说她的东西都是垃圾,偶像收了格调就低了。搁谁身上谁也不乐意。
“不用了。”与钟霜瑜说话时,沈黎鹤声音又冷淡了下来,“这盏兔子灯笼,我很喜欢。”
芜玱的眼睛顷刻间亮了起来,笑看向沈黎鹤,眼睛弯弯,仿若倾泻了一池秋水,将笔递给了沈黎鹤。
她当真喜欢极了我,沈黎鹤心念。
沈黎鹤接笔,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柔若无骨,肌肤温热,他立即抽回了手,心中情绪复杂,躲避开芜玱的眼神。
或许,他该再找个机会与钟五小姐说清楚。
他这人,天生就是没心的。
沈黎鹤在河灯上快速写下了一个字,便推到了水中,快到芜玱根本没看清他写了什么。
“哎,你们原来在这,可是让我一顿好找。”云凤夕手懒洋洋地搭在沈黎鹤肩上,看到钟霜瑜愣了一下,露出招牌笑容,“钟三小姐。”
亲疏立见。钟霜瑜捏紧拳头。
看到沈黎鹤身前的河灯,云凤夕神情震惊,“沈少爷,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吗?怎么这次就放了?”
云凤夕记得以前灯会时,他兴致勃勃地拉着沈少爷放花灯结果沈少爷白了他一眼就走了。
这次他不在,沈少爷怎么就这么爽快答应了?
复杂的眼神望向芜玱,这讨人厌的差别待遇。
就这样了,沈少爷还说自己不动心?
沈黎鹤轻瞥他一眼,“你上次给我的河灯太丑了,我不想放。”
“怎么也比这个兔子好看吧,你这也太……”云凤夕小声嘀咕,话没说完,被沈黎鹤瞪了一眼,咽了回去。
芜玱不管他们这边的官司,云凤夕来了后,她就站起来寻找青禾了,心中有些愧疚,她把给青禾买的花灯给别人了。
在云凤夕身后,她找到了眼圈通红的青禾。
她慌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云凤夕耳朵尖,转过头指责她,“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在你心中就这么坏吗?你这个丫头,就是个哭包,没见到你,就开始掉眼泪了。我为了哄她还给她买河灯了呢。”
芜玱这才注意到青禾怀中的兔子河灯,还有她最初给她买的兔子灯笼。
青禾吸了吸鼻子,“云,云公子没有欺负我。”
自己这是误会云凤夕了,芜玱知错就改:“对不起。”
“就这?”云凤夕斜着眼睛看她。
他现在很生气,他和沈少爷认识这么多年,竟然还比不上小胖妞一句话,而这个小胖妞竟然还冤枉他,不相信他的人品!他欺负一个干干瘪瘪小丫鬟干嘛?
芜玱双手合十,“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向你真诚地道歉,并且愿意再为你放一盏河灯,为你的鞋子祈福,一辈子都不被人踩。”
“算你识相,这还差不多。”云凤夕很好哄,原谅了她。
沈黎鹤看着他们,笑骂道:“出息!”
云凤夕便又将炮火对准了他,扇子敲在他肩膀上,怒斥道:“我还生你的气呢,你竟然还敢骂我!”
沈黎鹤对他笑,“德行!”
“嬉皮笑脸的,一点认错态度都没有……”云凤夕终于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芜玱就看着他们姨母笑,自己刚才的心动简直就是犯罪!是cp不好磕吗?还是银子不香?她竟然罪大恶极地想着恋爱。
钟霜瑜躲在角落中,没有一点存在感,望着这三人的和谐互动,眼中晦暗不明。
“沈哥哥——”是许久未见的徐柔柔。
看到沈黎鹤,她拎起裙摆小跑了过来,又和云凤夕打招呼,毫无芥蒂,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茶馆中发生的事情。
目光碰到芜玱的时候,防备道:“沈哥哥,这人是谁?”
不知为何,她十分忌惮这个女人。
芜玱笑了下,对她挥了挥手,“徐医官,你不记得我了?”
“钟芜玱?”徐柔柔惊呼出声,“怎么会是你?”
眼前的人,与记忆中那个矮胖的形象大相径庭。
自己变化这么大吗?看来努力没有白费,芜玱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右边面具摘下,露出标志性的花纹,“怎么不可能是我?”
确认徐柔柔看清了,她重新戴上了面具。
徐柔柔嘴唇翕动,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嫌恶地移开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她说不过这个贱女人,她才不会让钟芜玱借着自己在沈哥哥面前出风头呢!
芜玱摸了摸鼻子,得,看来没忘当初茶馆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