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公主，水雪晴上前听封……”太监接过莫天舜手中早已经准备好的圣旨，看到白色锦缎上写着水雪晴的名字，便让水雪晴上前听封。
水雪晴的身份尊贵，虽然南朝已经是莫天舜的附属国，可是她依旧还是一国的公主，本来不用下跪接旨的，可是水雪晴此时却是跪在大殿的正中央，真真叫做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莫天舜的人了。
从此不再有御贺了，舜凌国，你是在告诉我御贺的覆灭是我与你一同造成的么？我看着水雪晴跪在地上接受莫天舜的赐封，看着一群大臣们跪在地上朝着莫天舜拜贺，我的心就如同被钝器所伤，被重物所压，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水氏皇女雪晴，温婉贤淑，有倾城之姿，绝艺之才，承帝恩，受民爱，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著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朕甚是喜爱，秉承天地之恩，纳入后宫，赐封为端贤贵妃，赐居端瑞殿。赏玉如意一对，寓意百年如意……”
太监的圣旨我听得很恍惚，好一个端贤贵妃，好一个百年如意。莫天舜，你能给一个倾心爱慕你的女子什么？一个好的赐封？一个好的宫殿？还是你永远也做不到的承诺？我的思绪已经飘向了远方，曾几何时，我在他的怀中，告诉他我不喜欢尘世间的繁杂，我喜欢脱离尘世的洒脱。
我看着莫天舜，皇冠之下的他，显得那么神采奕奕，雄姿英发，天生王者亦不过如此。莫，你可还记得我们的曾经？曾经，你与我共赴沙场，曾经，你与我许下未来。
如今，你已经位列高堂之首，坐拥天下，受万人敬仰，还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子甘为你所用，无怨无悔不顾一切的爱着你，你还有何好求？四分天下，你已手握三国，余下的那一国也早晚是你的囊中之物，你还有何好盼？
感觉到我的目光，莫天舜看向我。我亦没有收回目光，四目相对，似有千言万语，我哀怨的目光与他痴缠，他痴狂的眼眸将我包围，我笑了，为了我们这一刻的不顾一切而笑。
许是很久没有这般真心的笑过了，莫天舜居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堂堂的天子居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还伸手去揉了揉眼睛，确定我是真心的笑了，他也笑了。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他居然笑了。
大臣们都是低着头的，就连水雪晴也是低着头在听旨，所以整个大殿之上只有我们能够看到彼此眼里的笑意。
莫天舜看着我嘴角那一抹真心的笑容，他再次肯定了自己要抛开江山只为博得红颜一笑的想法。可是，那不是现在，现在他肩上的担子太重，阻碍也太大，根本无法卸下来。
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对着你笑，莫天舜，我们终究已经成为了过去。我慢慢地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水雪晴。太监的旨意已经宣读完毕，水雪晴盈盈地上前接过圣旨，眼里的笑意做不得假，或许她已经想通了。
“臣妾谢皇上恩典。”接过圣旨之后，水雪晴叩谢隆恩。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如水一般灵透的女子，多了一个在后宫挣扎着，时刻想着夺得恩宠的可怜女子。
水雪晴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笑意满满地看了看我，所谓的后宫封妃都是按照位分从高到低来赐封的，如今，她已经夺了贵妃的封号，想必我在如何也不能比她的位分高，充其量也就是名贵妃。
莫天舜眼见我的目光移开了，他的心也渐渐地开始冰冷，或许失去了的温暖再也无法回来，就算再次出现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东方雨凌接旨……”太监拿出了第二份圣旨，站在一阶台阶上，趾高气扬地准备宣读。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太监喊得不是我的名字。太监见此，又提高了一个音调喊了一次，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有些不耐，可是我依旧如没有听到一般，立在原地。只是看着太监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太监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眼里的不耐也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的尴尬与害怕。因为皇上和众位大臣们都在场，而且都没有说话，他一个阉人，在这样的场合，就是想要出声呵斥也不能。
有了水雪晴在前面对比，这个太监心里已经觉得我十分的不堪，也不分场合就开始耍性子，还当自己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府千金么。短短的时间内，太监的表情就换了好几个样子，这会又充满了不屑。
还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样的场合，我这般的作为肯定是要吃亏的。索性他也不再管了，直接转了个身举着圣旨跪了下去，“皇上赎罪，奴才无用，这，这，东方雨凌不接旨……”说着还不忘“害怕”地抖动着身子。
“无妨。”莫天舜大手一挥，根本不听太监在说什么。
那些大臣们见此也不敢再出声声讨，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情况的变化。
“姐姐，莫要使性子了。快些去接旨吧。”水雪晴迈着莲花步子朝我走来，走到跟前拉起了我的手，温柔的说着。
按着年龄来说她比我大，没有喊我姐姐的道理，显然她这是按照出嫁随夫的礼节来的，我入门早便是她的姐姐，哪怕我的位分没有她高，我也是能受得住这一声姐姐的。
“妹妹这话说的极是，可是这圣旨并非颁给我的。”我一直在等，等那些自作聪明的人来为我垫上这一截梯子，好让我开口。
水雪晴听我这般开口，先是一愣，随即便明了，自己在无形之中做了一次我的垫脚石。她虽心有不甘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已经开了口，这个时候要是不再做声，她好人的角色就做不成了，而且也将自己的心机暴露了出来。
“姐姐，这话怎么说。”她摆出了一脸无知的样子，摆明了是要与我一同将这出戏唱完。
“我已身为人妇，早已经随了夫家的姓，这太监在这里喊着要东方雨凌接旨，可是，这里早就没了这个人。有的只是莫氏雨凌。”
话是说给水雪晴听的，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我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也很是清明，望着跪在地上的太监，他在听到我的话的时候，那身子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想必他也是聪明人。
“皇上恕罪，这圣旨上就是写着东方雨凌……”他余下的话被莫天舜冷峻的眼神给打断了，他乖乖地噤声，恨不得找个老鼠洞将自己塞进去，远离这诡异的气氛。
“这……”水雪晴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莫天舜，最后也摇了摇头，默默地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她的戏唱到这里就该结束了，虽然是垫脚石，她也有权选择自己的高度。
“东方雨凌，你不会永远都赢的。”水雪晴退回到原地，“怜惜”地看着我，同时心里愤愤的说道。
“继续宣读。”莫天舜说了一句话，那个太监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婉贤淑，有倾国之姿，绝艺之才，承帝恩，受帝爱，丕昭淑惠，珩璜有则，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著淑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与朕并肩，朕甚是喜爱，今朕有幸称帝，旋封汝为后，然则，汝身背重孝，特准三年之后受封……”太监聪明地将那我的姓名给隔了过去。
封我为后？守孝？三年后？我听得很清楚，这份圣旨的意思，就是我应该是皇后，但是因为我要守孝，所以需要等到三年之后才可以做皇后。所以，这三年，我并没有封号。
我没有接旨的打算，那个太监也不敢再嚷嚷着让我前去接旨。我看了看莫天舜，这一次他没有看我，将头偏向了一处。
那些大臣们已经开始有些按耐不住的了，已经准备上前说上几句。不过，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我上前跨了一步，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先前的那一跪我的膝盖已经流血了，如今便是雪上加霜，疼的我也不禁眉头一皱。
“臣女谢皇上恩典，定会为家父守孝。”我接过圣旨，我的父亲永远是大臣，这片土地上最忠实的臣子。
“你……”莫天舜知道我会不开心，可是没有想到一下子就已经将距离拉到这么远。也是，他自己在圣旨里没有承认我的身份，又没有给我封号，这般也是应该的。
“丫头，你该早些告诉我你有这件凤袍，如此，我便不会顾忌什么了。给你名分，给你后位，任谁都无话可说，可是，你偏偏要对我藏着。”莫天舜将想与我说的话都在心里说了一遍。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没有了转圜地余地，接下来便是一些大臣的奖赏与赐封。我和水雪晴属于后妃，所以赐封完我们便可以回到自己的居所。水雪晴有了自己的宫殿，而我依旧要回到那个与自由最近的木阁。
“姐姐一路走好。”出了乾清殿，水雪晴看了看我，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句。不等我回答，她便随着太监和宫女朝着自己的端瑞殿走去了。那里原先是莫贵妃的宫殿，装潢奢华，仅次于姑母的凤朝殿。而凤朝殿遭到损毁，如今这就是宫里最豪华的宫殿了，给了水雪晴，也算是彰显了莫天舜对她的宠爱与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