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倒地，司马将军满意的收回弓箭放回背后，没有多做停留，调转马头便朝着自己的营地奔去。
御贺的主帅已经被他射穿心脏，就算神仙也难救了。他在射箭之时还是有所保留的，不然那箭定会直接从胸前飞出，而太子也定是会当场毙命。
只是他十分欣赏太子的镇定和从容，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他定会放过他，说不定还能与其成为忘年之交。虽然有些心痛，但是还是无法与他征伐的野心以及对国家的忠心相比。
“心儿……”
太子除了唤着太子妃的闺名，没有别的反应。胸前的血还在汩汩的向外流淌着，气息也渐渐地微弱。
“皇兄。”六皇子的热泪滴到太子的脸上，太子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我带你回去。”说完就要扶起地上的太子。
“六皇子，”莫天舜出手阻止了他，“此时移动会很危险。”
莫天舜经常受箭伤，知道这般厉害的伤口，要是一动血流的更快，太子这样的情况，根本承受不住，恐怕没回到城外就已经……
“可是”六皇子看了看地上的太子，他也知道太子的情况很不好，可是在这里不及时医治，太子也定是要死的。
“带我走。”太子虚弱地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莫天舜。
“好。”莫天舜也不再犹豫，“太子你一定要撑住。”
莫天舜背起地上的太子，血瞬间就染透了莫天舜的后背，还有那刺出来的箭头，也随着太子的重量压进了莫天舜的身体，此时流下的血，已经分不清是太子的还是莫天舜的。
“莫，天，舜。”太子靠在莫天舜的耳边，虚弱地叫着他的名字，“我知道你是谁……”
莫天舜的身子一僵，表情也有些变化，但是脚步却没有停下。见到莫天舜这样的反应，太子笑了，了然一切的笑。
他靠在莫天舜的耳边，继续说着心里话，只是他的声音很微弱，又是刻意地压低了，除了莫天舜，就连走在身边的六皇子都没有听到。
没有了南朝的追捕，出城变得很容易，他们没有去接破庙的那些伤兵，而是直接背着受伤的太子出了城。
这一路上，太子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了莫天舜，莫天舜的表情也变化万千，天已经破晓了，太子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了。
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是一片鲜红。出了城，莫天舜和六皇子便骑上了马，莫天舜不时地告诉太子再坚持一会，太子起初还应他，后来便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天舜并没有因为太子说的话而想要放弃救他，反而为了太子的情谊他要救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去救他。
先是我让他产生过要放弃一切的念头，现在濒临死亡的太子让他再一次萌生了这个想法，这一次却为时已晚，就算放弃一切，也再也换不回太子鲜活的生命。
终于到了军营，莫天舜将太子放到床上，立刻招来了军医查看伤情，众人心里都有了答案却偏偏都不肯放弃。
“莫将军……”于大夫随军出征十几年，比莫天舜来边疆都还要早上好几年，他悲痛地朝着莫天舜摇了摇头。
“皇兄，皇兄。你起来啊，你起来啊，呜呜……”六皇子不顾身份地趴在太子的榻前，一边哭一边喊，他害怕。
他真的害怕，他的母妃就是这样去的，那年他还那么小，他不听地唤着哭着，求母妃睁开眼睛，可是无论他怎么哭怎么闹，母妃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而他小小的年纪就那么守在母妃的榻前，直到母妃的身体腐烂发臭，被路过的太监发现……
要不是太子，他也会死在那里的。他不要，他不要他最敬爱的哥哥也这么离开他。他开始摇动着太子的身体，随着摇动，太子的伤口再一次渗出了血迹，这一路血早已经流干，只是还吊着一口气，迟迟不肯离去。
“报告将军，帐外有人擅闯，说是莫将军的朋友。”一个士兵进帐报告。
破晓之时，我们已经到了御贺驻军的营地外，寻找时机进入。可是看到一群受了伤的士兵进营，又看到莫天舜和太子共乘一骑，身上面满是血污，我再也按耐不住了。便要硬闯，可是我并不想出手伤御贺的子民，只得想个法子进去。
“让他们进来。”当初听到太子妃的事情的时候，他便知道定是我带着太子妃来了边疆，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快。
一进帐，我就看到了莫天舜后背的血迹，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是新鲜的，不觉皱了皱眉。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受了伤还不知道医治，就要上前质问一番，却在跨出一步之后，看到了跪在地上啜泣的六皇子，再向上看，便看见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太子，在他的胸前有一个明晃晃的箭尖。
“太子……”我身后的太子妃一进来便看到了太子，她立刻扑上前去。六皇子被推倒在一旁，精神有些恍惚，待看清来人之时便又哭出了声。
“皇嫂，皇嫂，皇兄睡了，你快把他叫起来……”多么幼稚的话，可是却让在场的人都落了泪。
“太子他……”我看着莫天舜，不敢相信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就是昔日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我的眼泪也如断了的珠帘，滴滴坠地。
“你乖乖的，莫要吵到你皇兄。”太子妃见到太子这般模样倒不似先前般紧张，反而冷静地出奇，她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安慰他，见六皇子不再哭闹，便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太子，“煜，心儿来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听到太子妃的声音，太子的眼睛动了几下，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体内已经没有多少热血了，也只是凭着皇家儿郎的那股傲气，还有对太子妃的牵挂才吊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如今听到太子妃的声音，知道他心爱的女人就在他身边，他想要看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心儿，心儿……”他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唤着她的名字，他想要见她最后一眼，看看她好不好……
太子妃摸了摸太子的眼睛，“煜，不要怕，心儿很好，真的很好。”所谓的心有灵犀就是这般，“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心儿。”她拉起太子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太子入手处并没有泪水的痕迹。
“你定是不愿意见到心儿哭泣的”说给太子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太子手已经冷如寒冰，可是却没有此时太子妃的心冷。“煜，我好想你。”太子妃又抱起了太子的身子，话语里充满了甜蜜与思念，好像床上躺着的不是病危的太子。
“心儿，对不起……”太子的身子抽动了一下，随着抽动，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血液也流了出来，太子的气息也在猛然抽动之后消失了。
“呵呵~”太子妃笑出了声音，“煜好生淘气，怎的就把这个放在身上。”太子妃将已经折断的箭从太子的后背用力的拔出，也不知道她柔弱的身子哪里来的这般大的力气。
太子已经断了气，军医也就不阻止她的动作了，“以后不许这般淘气了。”语气像极了儿时的母亲，每每我淘气之时便这般与我说话。
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泪水不断地流出，心里充满了悲痛与难过。太子妃却那般的冷静，没有哭没有闹，脸上满是笑容。好美，美的让人无法直视，美得就好像是天界的仙女，凡人不该亵渎。
看着这样的太子妃我害怕了，见她拿着箭我想要上前去夺却被莫天舜制止了，我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噗嗤”太子妃将手中的断箭刺进了自己的左胸，血喷溅出来，落了旁边六皇子一脸，他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愣愣的看着太子妃，眼神空洞……
“煜，心儿来了。”还是这句话，太子妃嘴角的笑容更加明艳了，比我见过最美丽的梅花还要美丽。
“不要……”我在莫天舜怀里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怀抱，“你好冷血，你好残忍！放开我……”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在意，始终紧紧地抱着我。
“她去意已决，你再救无益。”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是我就是无法接受，两条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太子是我的表哥，从小与我一同长大，太子妃是那样灵透的一个女子，怎么可以就这样去了。
“不！不！你可以救她，你应该救她！”我已经进入癫狂的阶段，用了内力与莫天舜抗争，我也不知道我过去能够做些什么，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莫天舜打出一掌，他硬生生地接住了，但是却仍然没有将我放开，直到我用尽力气，悲痛与疲惫交加昏倒在他的怀里。
“母妃，母妃。”此时地上的六皇子突然站了起来，奔向苏羽旁边的月葵，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母妃，母妃……”他不停地用头蹭着月葵的肩膀，月葵被这突来的情况弄得不知所措。
“六皇子，你这是？”月葵知道这是六皇子，所以恭敬的开口询问，怀里的六皇子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仍旧在她的怀里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