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半天也没见太监给他添茶，他就不悦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看清来人之后，他就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看着身着宫装的我，他有一瞬间的错愕，还有一丝的惊喜。
“来看看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有他想象的关心，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温柔，他知道他心底那一丝丝的希冀也不会成真。
“你是为了空谷阁的事情来的？”莫天舜放下了手中的笔。
“你这是要给我解释？”我有些嘲讽。
“呵呵，”他也有些自嘲，“如果我说这不是我的授意，这一切我也无能为力你会信么？”
“信，为何不信。”我说了一句，便转身要走。
“丫头……”他出声叫住我，“你，真的信？”
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着莫天舜，很认真的说着，“如今，你还有必要骗我么？对你来说，我还有利用价值么？”
“我……”他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心里的苦涩不言而喻。相信，只因为知道此时没有必要骗她了，莫天舜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么难受，只知道自己的心就要裂开了。
“皇上可还有吩咐？”我看着他，眼里有些轻蔑，一个月未见，我哪里还有那一夜的影子。
“你这就要走了？”他不答反问。
“你无法解决，我不走又要如何？难道在这里陪着你处理朝廷大事？你当真不怕我将你的天下颠覆了？”我一连串的问号丢了出来，不是我故意要为难他，而是因为空谷阁的事情让我又一次感受到，与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我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
“你又威胁我？”他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的样子又让我响起了那一个雨夜，那个雨夜的一切就像是梦魇一般的一直围绕在我的身边，每每狂风肆虐的夜晚都会勾起我那不堪的回忆。
“不要……”连连后退了数步，双手堵住了耳朵，蹲在了那里，将头埋在了胳膊中间，同时还不停地摇晃着脑袋。
“丫头……”莫天舜担忧地站了起来，朝着我冲了过来，“你怎么了？”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面露惊恐的表情，一直向后躲着。
莫天舜伸出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他从未想过，他那一夜的暴怒居然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可是，那晚，明明我已经接受了他……
我独自蹲在那里，直到外间的太监通传，贵妃娘娘驾到，我才拉回了一点意识。慢慢地站起身来，看着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莫天舜，“你的爱妃来的真是及时。”
虽然我的面色还有些难看，但是气息已经恢复了正常，刚刚的惊恐只是一瞬间。
“她是怕我留宿这里？”我仰着苍白的脸，看着面前的莫天舜。
入眼的还是那熟悉的，俊俏的脸庞。只是今日，他没有休息好，双眼已经有些凹陷，眼底也出现了淤青。可我却不会再心疼他，他这样是他应该受的。
想要天下，就必须要做些什么。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不用付出就能够得到的。
“她？”莫天舜听了我的话，没有反应过来。
“呵呵。”我冷笑了几声，“今夜，我便不走了。让你的水美人独守空闺可好？”我拉着他的胳膊，哪里还有半分害怕他靠近的模样。
莫天舜没有搞清楚我这是演的哪一出，可是我愿意留在这里，他还是高兴的。
“朕只要你一个。”他说的认真，可是我听得却不真切。
“皇上，让她进来吧，外头风大。”我转身走到了莫天舜刚刚所坐的位子，一个转身坐了下去。
“进来。”莫天舜提高了音量，他忘记了，他可以告诉外间的太监宣旨。
我勾了勾手指，让莫天舜过来，站到了我的身边，待到水雪晴进来之时，就看到了我在皇上的位置，而莫天舜立在我身边为我磨墨添香。
水雪晴的步子一顿，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一礼，“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贵妃。”我近一个月没有在宫中行走，不只是那些下人，就连水雪晴都忘记了这宫里还有一个我的存在。
她的那些报复手段都还没来得及实施呢，如今我主动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且一出现就有威胁她地位的意思，她又怎能甘心接受。
这不，听到下人来传，说我坐着步辇到了龙炎宫，她就也立马换了装，拿起了快要凉了的糕点，浩浩荡荡地来了龙炎宫。
“起来吧。”我抢在了莫天舜之前开口。
水雪晴应声而起，立在那里，手里还端着一个食盒。莫天舜一直盯着我，没有理会站在那里的水雪晴，因为他这会正在神游，他在想，如果还能换回我的真心，重新赢得我对他的爱恋，那么他真的每天为我磨墨添香又如何呢。
水雪晴站在那里，有些踌躇，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退。她犹豫了一下，便提着食盒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臣妾听闻皇上一直在处理政务，就做了些点心。不想姐姐也在，所以就将就一下吧。”水雪晴将点心端了出来。
我侧眼看了一下，那点心早就没有了热气，肯定不是刚刚新做的。而且，点心的口味也不是莫天舜喜爱的，这一看就是女子的爱好。
“妹妹好生粗心，怎么将女子的红豆香糕拿来给了皇上。”我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眼前的折子。
倒不是假装，而是真的被这个消息吸引了，折子上汇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国家大事，而是有关空谷阁的事情。
玉雪宫已经将京都城外的那个空谷阁别院给拿下了，里面的人全部杀掉了。一百四十六个人，没有一人生还。
我捏着折子的手开始发抖，那些都是我的人，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们，可是也算是我的属下了。一百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活着，这是一场怎样惨绝的杀戮。
一直盯着我的莫天舜，看着我的变化，他的表情也出现了变化。他只是一味的关心我，却忘记将那份折子收起来。
刚刚才说了这所有的事都与自己无关，可是如今这“战绩”就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凭自己如何解释也摆脱不了嫌疑。
“姐姐说的是，我竟这般的粗心，将盒子拿错了。”水雪晴有些尴尬，自说自话地给自己圆场。明明她就是着急过来，才随便吩咐下人将桌子上的点心给装起来，不想却是这个结果。
莫天舜也不说，就是一直看着我。我的手越来越紧，那个折子的一角已经被我捏碎了，我的掌心也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沁出了汗水，汗水很快就晕在了折子上。
见我不出声，莫天舜也不理，水雪晴瞬间感觉到了自己像是多余的。因为，我的眼睛落在手中的那一份折子上，而莫天舜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我。她自己则端着点心，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不该有的。
就像是一幅牡丹，美得耀眼，偏偏多了一只蝴蝶，顿时画面就显得纷乱。没了那一只蝴蝶，堪称一幅美丽的图画，可是多了那一只蝴蝶，就像是画蛇添足。
“晴儿，你先回去吧。”莫天舜没有看水雪晴，而水雪晴却以为莫天舜是在为她解围。
水雪晴愣了一下，便要行礼告退，“臣妾告退。”
“慢着。”我手里仍然捏着那份折子，眼睛看向水雪晴，里面满是杀气，本不是冲着她的，却也让她心生畏惧。
她的身形还半弯着，呈行礼的姿势，“姐姐可还有吩咐？”饶是在害怕，也不能输阵，水雪晴强作镇定地开口。
“起来说话。”我满是怒气，根本无暇与她客套，“你可有意愿与我一同选秀”我看着水雪晴，等着她的回答。
“选秀？”水雪晴抬眼看向莫天舜，只见莫天舜的双眸依然黏在我的身上，“姐姐可是说要为陛下选后宫秀女？”
“嗯。”我没有理会莫天舜变黑的脸，也没有看见他皱起的眉头，“如果愿意，就常来这里，有些事情我要与你吩咐。”
说完，我就坐了回去，显然以后我是要常住这里了。那份折子已经被我揉碎，只是我还仍然不肯松手。
“与姐姐同劳是雪晴的荣幸，单凭姐姐吩咐。”水雪晴温柔的说着，听不到任何不满的情绪。“只要姐姐有需要，随时遣人去端贤殿传话便是。”
“嗯，那你今儿个就先回吧。”我闭了眼睛，有些累，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臣妾告退。”水雪晴微笑着走了出去，可是一出去脸上就有些阴霾。这里也不好发作，她就在水珠的陪伴下回了端贤殿。
“你……”莫天舜在水雪晴离开之后就看着我，想要跟我聊聊。
可是我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他还是在欺骗我，我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辩解或者解释道机会，“皇上，宫主，还是叫你什么？”
我摊开手掌，手中的碎片随即落地，“我身上还有你需要的东西？难道是电使？你不惜一切代价要毁我空谷阁是因为电使？”
“我，”莫天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不是我授意的，但是你说的却是我的目的。”
如果可以，我真心地希望他这一次能够说句假话，能够告诉我，不是这样的，电使会很安全。
可是他却说出了事实，他却承认了想要电使，“你是要他的命？”我压住心底的难过，真的很难过，我的亲人已经因为他的霸业离开了，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