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程,因为牵挂着影使安危和边疆局势,我们没有再做耽搁,拼命地向前赶路。我们一直露宿山林,每天以准备的干粮和途中的野果果腹,又以山中清泉为饮,期间电使还为我捉过野兔、山鸡,在林子中为我做烤来果腹。
好在这一路南下气候越来越暖和,电使那件厚的袍子已经脱下,换上了平日的衣衫。而我因着身体畏寒,冬日里的衣裳始终没敢脱下来,只是白日里将外面的厚袍子脱了,待到太阳落山便又披在身上。
这样连日的赶路,将原先七日的路程硬生生地缩短成了五天。第五天日落时分,我们便已经进入了江与城。
与莫天舜几乎是前脚后脚,只是我们并没有相见。我们分宿在江与城对街的两家客栈。我们自然是住在自己开的红尘客栈,而他则住在一家名为四方客的客栈。
“属下参见电使!”我们还没有下马,便被来人拦住,他直直跪在电使面前,样子十分着急,脸上和身上的血污都没有来得及清洗,胳膊上大腿处也都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看样子是经过了一番激战。
电使转头向我请示,我示意他做主便好。
“来者何人?先行起来,进去再说。”电使绕开他的身子,引着我进入红尘客栈。我们下马后直接进入后堂,进屋之后我与电使分别坐在两个主位上,此时我不便过早暴露身份,便就由着他来主持事宜。“你坐下慢慢说。”电使示意那个拦路的人。
“谢电使。我是风使手下的人,我们接到命令之后便往江与城赶来。就在昨夜我们将要踏进江与城的地界之时,有一群不知来历的人将我们围了起来。我们本就赶路身子疲惫,也没有带多少人,很快我们便被打得七零八散的,风使护着我冲出重围,前来求救。她自己,却不知有没有冲出来……”他越说越激动,很快就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后面的话也不必再听,怕不是被掳了就是已经牺牲了,我想被掳去的几率能大些,毕竟留着我空谷阁二使在手,如同抓了两只护命符,也是两个讨价还价的砝码。
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这很明显已经不是要引我出现这般简单了,而且电使与风使的通信都是用的空谷阁里极隐秘的法子,连我都不甚清楚,又是何人会知晓风使一干人等的行踪,还瞅准了时机,在他们就要达到江与城的时间动手,他们既防备不足又没有援助。
“你待会将遭遇伏击的地点绘一张图给我,然后就好好休息吧。”电使吩咐人进来将他扶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与电使,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做声,事情发展到这里,我已经完全丢失了自主权。
我就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被人用绳子拉扯着一步一步的掉进已经设计好的陷阱,这种被动的感觉让我很是难受。却也无力反抗,这股不知名的力量,还有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他的目标究竟是御贺还是空谷阁,或者还有更大的什么。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了眼电使,他也是陷入了沉思中,现在一副如梦初醒的惊愕样子,显然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电使大人,你快些走吧,客栈已经被围了起来,怕再不出去便来不及了!”来人是客栈的掌柜,芸娘。这是风使调教出来比较出色的女子之一,她一向稳重,娴静。此时也这般急躁怕是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了。
“公子……”电使看了看我,在等待我的回答。
“芸娘,去告诉客栈里所有空谷阁的弟兄姊妹,本阁主在此与他们共进退!将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一处,我和电使即刻就来!”我站起身来,不慌不忙的扶起地上的芸娘,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着。
芸娘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我,全然不信她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粉嫩娃儿竟然是她的阁主,一时间有些错愕,下意识的看着电使,又茫茫然的盯着我。“阁……阁……”
半天也没有说出完整的话来,我脸色有些微怒“莫要耽搁时间,快些去!”
芸娘见我如此,也知道事情紧急,我也有些愠怒,便也不再做耽搁,赶忙的就跑了出去。
芸娘走后,我便坐到镜子前,让电使为我易容。所谓易容也不过是将脸色涂得黑些,让脸上的线条更加分明,五官更加立体,这样能掩盖些我女子的气息。
让我多些俊冷的感觉,先前并没有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此时我已经能听到外头向客栈不断靠拢的人群踩出的脚步声,听声音来人颇是不少。
“我们走吧。”看着镜子的自己觉得还算满意,瞧不出那娇弱样子,我率先踏出了房门。
等我与电使到了客栈的大堂,便看见了这般情景。芸娘带着红尘客栈的伙计还有表演人员站在一边,而另一边亦是一名女子带着一群白衣蒙面人。而客栈里早已经没有了食客,两边的人谁都不说一句话,只是用眼神互相盯着对方。
他们都感受到了我与电使的出现,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我们。“两位客官,还是屋子里呆着吧,这儿啊不安全~”芸娘首先开口,要将我俩劝走。
我一时间没弄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我不是已经告知她我是阁主,要与弟兄们一起对抗强敌么?这芸娘唱的又是哪一出?
突然间我想明白了,这天下还没有人知道这红尘客栈与空谷阁的关系,这芸娘此时代表的正是这红尘客栈。我着实鲁莽了,没有理清所有的线索之前,便想着揪出幕后的人,倒差点让这红尘客栈暴露了出来,还好这芸娘够机警,关键时刻弄清楚了利害关系。
“站住!”对面的女子出声拦住了我与电使要往回走的步子,“敢问阁下可是空谷阁阁主?”
我没想到她竟这般的直接,我心下一思,索性也不再做隐瞒,“哦,不知姑娘是如何看出来的?”我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这样听起来不似女声那般温柔。
“能让鼎鼎大名的空谷阁电掣殿的电使伴随左右的,不是他的阁主又有谁人有这个福气?”那女子的声音里夹杂一丝酸醋的味道。
我瞥了电使一眼,难道这是你情人?电使无辜的摊了摊手,我没见过她。我俩这般的模样那女子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
“既然我猜对了,那就烦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家主人想请阁主前去一叙。”
“我与你家主子是旧识?我怎不知呢?”眼见那女子火了,我便又起了玩心。
“既是你家主子请我,为何他不自己个儿来,倒是叫了你们这些跑腿的来这嚷嚷。还扰了人家的买卖,真是好大的架子呀,这又是哪家的待客之道啊?”
我眉毛上挑,索性找了张最近的桌子坐了上去,翘起了二郎腿儿看着对面那名女子。
电使瞧了我这幅样子,吞了吞口水,我这幅小地痞的样子,怎能与他心中的天下第一女子相吻合啊。我也不管他,只是心里想着幸好苏羽不在身边,不然事后又免不了她的一顿唠叨。
“你!”那个女子不知怎的,这般耐不住性子,我才刚刚说了几句话她便压不住火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这么多人,仅凭你与这空有一副皮相的电使,能逃得出去么!”
闻言,我顿时错愕,我又瞥了一眼电使,只见他也是头顶三条黑线,也是一副无辜的样子。这电使究竟是把人家姑娘怎么了啊?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且不说我本就不想喝酒,就是我想喝也不会喝你的酒,我管你是敬酒还是罚酒!本公子就一句话,要请就让他自己个儿来,其他的都不必再谈。要说你们人多,也不过尔尔,想我堂堂空谷阁竟会叫你们几个丫头欺负着?”说到最后我的话里也夹杂着一丝的冷气,声音也没了先前那般玩闹之气,冷峻严肃充斥着整个客栈。
那女子也不再做声,像是在思考着我说的话。看来她已经有些犹豫了,要说这红尘客栈里我空谷阁的人也不算少,要拼起来我们怕是还要胜上一筹。
只是这些人都不能在此时暴露与空谷阁的关系,我最后的那句话也不过是唬她的。这会子看来,怕她是上了当了。
“我说两位爷和这位姑娘,我们打开门是做生意的。你们这么个闹法,把我的客人都给吓跑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就去里间详谈。莫要在此对着了,芸娘我在此给各位道谢了!”芸娘也在这个时候出声帮腔,还有模有样的给我与那个女子行了一礼。
“我们阁主在此等着,待你家主子亲自前来相邀。”电使也出了声,话里的意思是说我们不会逃走,就在这里等着,你赶紧回去请示吧。
我赞许的看了一眼电使,这句话在这个时候由他说出来实在太妙了。只见那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带着身后的那群人走出了客栈,临了还给我留下了句话,“料你们也逃不出去!”
我一听无奈了,敢情儿她的人没全带走啊。短短的一会时间,我的手心已满是汗水,我毕竟还很年轻啊,初掌空谷阁,也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我将这朝堂、这江湖都想得太过简单,真正面临起来却是这般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