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我决然有一种释怀,嘴角也微微上翘。莫天舜,莫天舜……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又想起他在我耳边呼出的气还有他那副赖皮的样子,心里竟微微有些涟漪。两朵红晕也悄悄爬上我的两颊。
母亲感觉到怀里的我的异样,低声问了我有没有怎么样。
我才想到姐姐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便从母亲怀里退出了,“娘,我没事。我们去竹林看看吧,我们去寻姐姐。我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她。”
我努力强作镇定,可是颤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我,一股热泪从我眼眶流出。母亲看到我这般便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来,“我的欣儿,我的欣儿。”
父亲上前扶住母亲,母亲顺势倚在父亲身上,早已泣不成声。
此时的火光映天,照这个趋势发展整个相府都会被燃尽。但是我不会有任何担心,放火之前便已经吩咐影做好了防备,在竹林外边撒上了止燃的粉末,火势再大也只是在竹林范围而已。
时间一点点流逝,火势也在一点点减弱。姑母也在父亲的劝告下,坐轿回宫去了。而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到姨母的踪影,我猜想姨母可能在姐姐礼成后便已经离去了。
姨母一直是沉默少言的,哪怕对姐姐也是那般的冷漠。只有在单独与我相处时,她才会露出难得的笑容,然而也经常是昙花一现。
我不知道在姨母身上发生过些什么,母亲说姨母年少时是那般的开朗,脸上时刻挂着笑容,好似天下没有什么能改变姨母的好心情。
只是从姨母成婚后,便不再笑了。尽管姨母没有生育,身为豫章王爷的姨夫对姨母也是百般的疼爱。
豫章王爷是御贺王朝的世袭王爷,相传是先祖在开国之初立下了战功,高祖皇帝为了表彰便封了王爷,是世袭爵位可享受亲王待遇。虽然没有什么权利,却一生无忧。
将姨母许给豫章王爷是先帝的意思,虽无实权但也远离纷争,可见先帝对姨母的疼爱可见一斑。
母亲始终倚在父亲怀里,任我们如何劝也不肯离去。父亲只好由着她在这里等候,还好是盛夏,夜里没有多凉。
不知过了多久,大火终于灭了。我不敢上前,也不愿上前去探查,只在原地等待,因为我知道下面的一幕要发生些什么。
看了父亲怀里的母亲,我有了些许后悔,母亲那般的柔弱如何经受得起姐姐离世的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的折磨人!我怎能这般残忍,这般伤害生我养我疼我爱我的母亲。
我咬了咬嘴唇,将视线移向别处。我不能在此刻心软,更不能前功尽弃。待到日后再向娘亲解释,告知她姐姐幸福的活着,她会谅解我的,她会原谅我的。我不断地说服着自己,减少内心的愧疚。
我不知道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母亲,她便离世了,而我连她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
“老爷,夫人!大小姐他,大小姐她”李管家跪在了父亲和娘亲面前,身上的衣服被烟熏黑了,也被水濡湿了。
娘亲离开了父亲的怀里,急切的问道:“欣儿她怎么了!欣儿,在哪里,欣儿!欣儿!”
任我们怎样阻拦也拦不住娘亲,她冲上去握住李管家的胳膊,不停的呼喊着。
此时娘亲已经疯了,平日里端庄典雅的她,此刻已经将一切都抛开了。我别过头去,不愿看见这一幕。
“大小姐去了……”李管家艰难的挤出几个自后,也低首开始抽泣。相比淘气的我,李管家更疼爱乖巧的姐姐,姐姐去了他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你说什么!”父亲也向前走了一步,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一群家奴走了过来,在他们中间抬了一个木板,而木板上躺着“姐姐”的被烧焦了的尸体。只有那枚兰花玉佩在月下泛着白光,昭示着躺在那里的是东方家的大女儿东方雨欣。
看到“姐姐”的尸身,母亲踉跄的走上前去,双手扶着木板的边缘,身子不停的颤抖。“这不是我的欣儿,这不是我的欣儿……”
我不忍再看,走到母亲身边,将她搂入怀里,奈何我不及母亲高只能抱住母亲的腰身,“娘,你不要吵到姐姐了。她累了,她睡了,睡够了就会起来……”
我的话惹哭了在场的所有人,母亲反手将我裹在怀里,哭出了声,而我在母亲怀里也哭出了声。
父亲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木板上的“姐姐”吩咐李管家将“姐姐”抬到祠堂,准备入殓。
我没有想到父亲能这般从容的接受姐姐的离世,难道他就这么的不在乎姐姐吗?
我疑惑的抬眼看了看父亲,待看到他眼角的泪痕时,我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原来父亲也是心痛的,是舍不得姐姐的,只是他不能如我和母亲这般释放情感罢了。
“不!”听到父亲的话后,母亲突然推开了我,拦在了姐姐的木板前,我被母亲一下推倒在了地上,母亲恍若未见。只是张开双臂阻挡家奴将木板抬走。“你们给我放下,我的欣儿只是累了,只是睡着了!她会起来的,她只是弹琴太累了,她休息一下便会起来。你们放下她!”
家奴看着母亲不敢上前,便看向父亲等待着吩咐。母亲如疯了般冲上去抱起已经焦了的“姐姐”,然而在母亲碰到“姐姐”那一瞬间,姐姐便化为了灰烬,一点点散落在地上。
“不!”母亲大吼一声便失去了知觉,我从地上仓皇起身冲到母亲身边,将母亲扶住,父亲也走了过来。
我将母亲移到父亲怀中,“爹爹,您陪娘回去休息吧,我和嬷嬷会把姐姐找回来的”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骨灰,我坚定的说着。
“不必了,就让欣儿随风去吧,她是喜自由的。”父亲将母亲抱了起来转身回房去了,临走之前吩咐让管家处理一下余下的事情,其他的人都散了吧。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着随风而飞的骨灰,心里默默的想着,姐姐你自由了。此时天空已经泛白,我知道天就要亮了。所有该过去的都过去了,而我未知的人生也即将开始。
姐姐的丧礼办的极其简单,大家也都对姐姐的事闭口不谈。仿佛姐姐只是一个过客,匆匆的到来,又匆匆的离去。
只是母亲还是常常到姐姐的屋子里,一坐便是几个时辰。任我们如何劝解都不能改变。
自那晚之后,我便恢复了真容。姨母在姐姐丧礼上见到我之后眼里一暗,好像有话想对我说却没有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听说,姐姐丧礼时,户部尚书带着他七岁的一双儿女来祭拜,并要求父亲允许他为姐姐立牌位。
我不知他这是何意,难道真的这般中意姐姐吗?起初父亲不同意,奈何他苦苦哀求,最后父亲便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