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舜看着水雪晴的尸体，竟然一丝也笑出来，这个女人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伤痛，给自己造成了再也无法挽回的损失，自己亲手折磨她致死，居然一点也不开心。当时的莫天舜，竟然还流了一滴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在我滑胎的时候他都没有流泪，在东方莫咽气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反倒是此刻，他杀了他以为很恨的女人，居然落了泪。
莫天舜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女子用这么残忍的手段，不仅折磨她的身体，还要折磨她的灵魂，最后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愿意留给她。
他很清楚的记得，水雪晴亲手掐死自己儿子的时候的表情，那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表情，她的样子很吓人，让人不敢接近。嘴里还喊着东方莫的名字，她的双目赤红，不知道是杀气太重高，还是药物所致。
莫天舜看着水雪晴将怀里的婴儿掐死，他没有出手阻拦，他只是冷眼旁观着整个过程，就好像是看了一出戏，一出他设计已久的戏。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水雪晴发疯，他已经不想去回忆了。
他只记得他就将那个婴儿抱在了怀里，喊了几声东方莫和东方雨凌，水雪晴就像发了疯的雄狮一般，夺过了他怀里的婴儿，狠狠地掐住了婴儿的脖子，看着婴儿一点一点的窒息，最后没有了气息。
莫天舜觉得自己是残忍的，虽然那个孩子与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好歹也是一条生命，那么小，那么可爱，他居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水雪晴将他掐死。
更残忍的是，当水雪晴的双目恢复清澈之后，他居然将这个事情告诉了水雪晴，他还记得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冷清，好像这一切都无关生命，只是在说一颗小草，一张宣纸的事情。水雪晴听说自己的孩子被自己杀死的时候，她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双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为何会这样，为什么……”
莫天舜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水雪晴，他还将整个过程口述了一遍，本来就接近疯狂的水雪晴怎能受得了这么残酷的现实。她疯了，真的疯了，她拿起了剪刀朝着莫天舜冲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只知道这一刻她想杀了她眼前这个男人。
“为什么？他也是你的儿子……”水雪晴发疯了地问。
“我的儿子？你还真会自欺欺人，朕不会有这么黑的儿子。”莫天舜看着地上那具黑黑小小的尸体，一脸嫌恶地说着，紧接着，他就将孩子如何来的过程也讲了出来。
“啊！”这件事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水雪晴疯了，彻底的疯了。她处心积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爱他，只因为她爱他。所以她要想尽办法跟他在一起，当初的海誓山盟是假的，甜言蜜语是假的，可是他们的婚姻却是真真切切的呀。
她的孩子被我杀了，她杀了我的孩子有何错？她全心全意地爱着莫天舜，又有什么错？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水雪晴想不明白，她永远都想不明白。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莫天舜不爱她，当初的海誓山盟和甜言蜜语，只不过是莫天舜的诱饵，用这个诱饵来让水雪晴上钩，来让整个南朝归顺。如今，这一切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水雪晴对待莫天舜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根本没有任何的理由再去欺骗了她了。
水雪晴的剪刀没有刺到莫天舜，但是却要了自己的命。莫天舜因为这个理由，秘密地给南朝皇帝写了一封信，将水雪晴刺杀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南朝，还说水雪晴已经疯了。其实，水雪晴是真的疯了，南朝的密探也证实了这个消息，所以南朝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莫天舜觉得很冷，很冷，冷到自己的身子已经开始发抖了。水雪晴已经离世一个月了，他已经按照贵妃的仪制将水雪晴下葬了，可是他仍旧会想到这件事情。他已经开始觉得，是自己毁了水雪晴这样一个如水的女子。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先去招惹水雪晴，她依旧是那个如水一样的女子，依旧是那个深受南朝百姓爱戴的第一公主。她虽然逃脱不了和亲的命运，但至少会比现在的日子好。
“丫头，我错了。”莫天舜看着外头的月亮，声音颤抖地说着，今日是月圆之夜。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冷的不行了，好像是冬日里浇了一盆冷水又站在了雪地里，他的双脚已经开始结冰了，“丫头，我错了……”他又说了一次，这一次说话，他上下牙齿已经开始碰撞，发出了声响。
莫天舜的寒毒发作了。本来被压制下去的寒毒，如今又重新发作了起来。第一次发作的时候，莫天舜没有去理会，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如今，他真的要如当初所说的那般，每个月的月圆之日，经受着寒毒发作的痛苦。
“嘶……”莫天舜发出了抽吸声，他离开了窗户走到了床上，他的双腿也已经开始麻木了，手指也有些僵硬了，可是他却并不后悔，他当初为我解毒，将寒毒引到自己的身上。
“天舜……”子谦进来了，他看见了床上的莫天舜，心里很不痛快，他说了多少次让莫天舜注意一些，在月圆之前吃些药抵御一下，可是莫天舜就是不听，如今寒毒再次发作，莫天舜居然又在一个人独自忍受着痛苦，“吃了这个。”
子谦递给莫天舜一颗药丸，能够稍微缓解一下他的痛苦，可是却已经治不了他的寒毒了。莫瑶如今的情况，也不可能再拿出烈火草（不好意思，红尘忘记了是什么草了，时间有些太久了）了，而且如今也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莫天舜只能每个月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到最后的油尽灯枯。
“子……子……谦……”莫天舜说话依旧是上下牙齿相碰撞，口齿不清晰，“她，还，好，么？”
莫天舜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我，如今让莫天舜感觉到唯一的温暖就是他曾经救过我，只有哪一件事情是他没有所图而为我做的，这件事也是如今唯一能够让他感觉到与我有些牵连的事情了。
“她很好，她的寒毒没有再发作。”子谦将莫天舜的身子放平，取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虽然无法替他取暖，子谦还是觉得如此比较好。
莫天舜每次寒毒发作的时候都会想到我，都会想要知道我是不是也在经受着同样的折磨。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如果我正在经受着，他会高兴么？还是我没有发作，他会高兴，他只是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候问问我的情况，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是单纯的想着我，而不是关心我已经攻打哪个城池了。
“你这样子下去怎么可以。”子谦抱怨着，莫天舜的寒毒最近频频发作，虽说是每个月圆之夜，可是最初发作和第二次中间隔了三个月，到如今已经每个月都要发作了。寒毒每发作一次，就会吞噬莫天舜的一丝内力，而且会上了他的心肺。如果，以后真的到每个月圆之夜，那么莫天舜的日子也不会长了。
“我，我，没事……”莫天舜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他已经不想去理会了。他争了半辈子，算计了半辈子，失去了兄弟，爱人，得到的只是半壁江山，他觉得他亏了。
如果能够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不会继续走这条路的。男儿志在四方，可是赢了整个天下却输了我，对他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他如今想要爱美人不爱江山，可是他已经没有这样选择的机会了，他只能够继续走着这一条路，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可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或许，只有死了才能够结束这一切。
子谦大概看出了莫天舜的想法，他闭了闭眼睛，掩去了眼里的情愫，如果莫天舜早些年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到如斯境地了。
时间如流水，这句话一点不假。我随着轩辕瑞他们一起攻打东升，已经两年了，却也只打下了三分之二，还有一小部分的城没有拿下。
月葵生了一对双胞胎，如今也会呀呀的说话了，只是口齿还不是很清晰。她带着孩子一起跟着我们，我们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给无聊的军旅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轩辕瑞自从有了一双儿女之后，整日都是笑着的，哪怕吃了败仗也是笑着的。
电使经常因为这个事情来嘲笑他，可是他也是笑着，仿佛只会笑了。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梳起了妇人的发饰，或许我的心已经老了吧。
“苏羽，东升有冬天么？”这一天我看着落下的夕阳问了一句。
“小姐，东升没有冬天。”苏羽在我身后笑着，她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