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珞王朝九十五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兹有前朝婉月郡主艳绝天下,举世无双,前左丞相文韬武略,学富五车,婉月郡主与左丞相结为连理,人称天作之合。
其间发生那些事,都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每每说书人讲起,无人不心生赞叹,对此由衷佩服。
此间年华,郡主与丞相已然功成身退,隐秘于世间,唯有世间出现大事,他二人才会重出于江湖。
独留其事迹,名垂青史,源远流长。
…
我叫沈阎,可是在此之前,我还有其他名字。
我叫京鹤华。
自我有记忆开始,我便有一个慈祥的父亲和一个温柔的母亲。
那个时候,我的父亲便是县城当中最两袖清风的官人,一生勤俭节约,深得百姓的心。
然而,无论我多么努力,多么优秀,我始终觉得他们对我都非常生疏。
母亲很温柔,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梨涡,眼睛弯弯的,仿佛天上悬着的月亮。可是她永远对我都是这样的表情,久而久之,我甚至有些厌烦她对于日复一日重复的温柔。
有的时候我会故意惹祸去惹她伤心。
但是她却不恼,却把自己关在祠堂里。
暗暗的用衣襟抹着眼泪。
那时候我将门推开一个小缝,我能看见我们家的祠堂上有一个小小的牌位,牌位上写着和我一样的名字。
然而母亲每次看牌位的时候,眼眸当中温柔的光芒是我从未见过的。
带着泪水的眼,眼角还捎着红晕。
母亲看着可美了,我却有些悲伤。
从那时开始,我便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后来我便不再生出那些违逆的想法。
尽我所能的做好每一件事情。
然而我们的幸福平安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不久之后,一群穿着冰冷盔甲的人冲入了我的家里,他们举起那火红的带着灼热气息的火把,将我家一把火给烧了。
同时还用那冰冷的刀一把抹了我爹的脖子。
我躲在那梨花木雕的柜子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我的父亲给残忍的杀害了。
我甚至还记得那冰冷的带着腐朽臭味的血溅在我脸上的滋味。
他们就像是蛆虫一样啃食着我的理智,我甚至想要冲出去和他们拼命。
我心里有些犯呕。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动,要不然的话,我也会死在那里的。
我要报仇。
我要让这些人都偿命。
后来,我总算是逃出去了,我在那尸体下面藏了三天,终于寻了时间,逃离的那座人间地狱。
那个时候正是冬天。
寒冬腊月里,雪就像鹅毛一样飘飘扬扬的倾洒下来。
感觉我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皮肤皲裂,伤口已经化脓了,我挤了挤,黄色的汁水就从伤口里流了出来。
但是我不疼,因为我已经麻木了。
后来我经历了大饥荒,和他们一起吃着观音土,啃着树皮,和我一块儿的人他们都死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死,因为我要报仇。
我不能让爹娘他们就这样轻易的死去,我要让那些恶魔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又过了一年春天。
我正在街上乞讨的时候,我看到了和我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人。
但是他和我不一样,我穿着破布的乞丐服,而他却穿着用丝绸金丝做成的长衫。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
我承认,我是嫉妒他了。
凭什么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是王侯将相,凭什么我就是天生的乞丐?
当时我是不服的,然而不久后我就换了个想法。
我觉得我是可以成为他的。
我到河边去,将我的脸给洗干净,这两年来为了避免被追杀,我一直用污泥遮住我的容颜,现在,时机已经成熟。
我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
我故意和那个贵公子套近乎。
这些年流落在外,我早已练就了一身圆滑的本事,说话天衣无缝,水滴不漏。
果然,没多久,他便被我的话给骗的团团转,然而他对我还是鄙夷,毕竟我只是一个乞丐…没有人会看得起我。
不过我知道这样的日子我不会让他持续很久。
后来,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清晨,我将他拖到了小黑巷子,然后用石头狠狠的砸向了他的头。
那是火一样的鲜红色。
我第一次杀人。
他的血将我的手给染红了。
可是没办法,为了活下去,我必须这样做。
我与他长得有七分相似,于是我直接换上了他的衣服,那时起我便用上了他的名字,包括他的身份。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前朝的孩子,他的父亲正是先皇,他们这些人都是为了光复前朝,推翻现在的天珞王朝而存在的。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一脚踩进了深渊当中。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退缩,因为我必须要依靠他的财力,来为我的家人们报仇。
从那时起,我便叫做沈阎。
我潜心学习琴棋书画,四书五经,诗书礼易,无一落下。
我学习权谋周易,将他们玩的团团转。
我算计了天诺王朝现任皇帝楚邑炔,让他把我当做救命恩人一样感激。
后来我凭借自己的智慧,成为了左丞相。
我知道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可是后来树大招风,我被若干人针对着。
于是我便装疯卖傻,迷惑众人的视听。
却未曾想遇到了现在的她。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刚刚从寺庙当中回来的小太子。
小小的,就像一团白糍粑一样,那脸软的就像是棉花云,我希望在她脸上看到泪水。
我以为她会被朝廷当中的人针对,毕竟她还那么小,却已经是太子了。
我以为她会哭鼻子,可是我想多了。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是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心想,小屁孩子,就知道装成熟老练。
那个时候我为了调查事情,误入了勾栏,却不慎被那老板认错了人,抓去抵了蝶魂。
而她就那样看着我。
我装疯卖傻。
她却仿佛一眼看透了我的伪装。
她不过就是个小孩子,她能懂什么?
我当时心头非常遗憾,做戏得做全套,我继续装着不懂。
后来我手下的那些人告诉我,她是太子,我必须和她处好关系。只有这样才能掌握到第一线索。
当时的我还必须受制于他人。
所以我只能选择去接近她。
然而越接近她,我这心就沦落的越快。
我还记得有一天,那是桃花盛开的日子,粉红色的花瓣璀璨生辉,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碧海蓝天,万里无云。
我就站在那垂柳树下,柳树枝将我的身子给遮隐,我本想试探一些我想得到的消息可是一走近,我却莫名的停住了。
如今回想起那般场景,我就心依旧跳得很快。那幅画面似乎仿佛是绝顶画师手下的名作,如今想想依旧觉得很惊艳。
她摆正小小的身子,独自在那桃花下的古亭当中弹着琴。粉色的花瓣从她发梢当中滑落下来,缓缓地旋转落到地上。
小小的十指纤纤,缓慢的放在古琴上,低沉的古琴声,就从她的指尖下倾泻了出来,仿佛是流水一般,余音袅袅,绕梁三尺。
我学过古琴,我自然知道这样的功力绝不是短短几年就能学成的。
而且小太子分明也才八岁。
哪怕从五岁就开始学,也学不出这样的功底。
我知道她必然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那个时候起,我便控制不住的密切注视着她。
后来我发现她竟然是女子。
然而我并没有说出来,我知道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不容易的。
其实我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不过才八岁,她又能干些什么?
然而事实却出乎我的意料。
她消失了。
就像她来到那样,突然,就消失了。
让我感到惊讶,同时又有一种淡淡的不舍。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但是我真的是对她不舍。
按照我现在的身份来说,我应该很开心才是,毕竟怎么也说她是我的竞争对手之一,就算她现在不死,以后,总有一天她也会死在我的刀下。
可是我还是慌了。
我派出我的人去找她。
然而她却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我强迫我自己冷静下来,终于我觉得我应该能放得下她的时候,她又回来了。
明明两个月前才八岁,是转眼之间,她却变成了16岁。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会有那样的眼神,面对所有的事情都临危不惧,平静的仿佛一面镜子。
然而现在她却有些变了。
她就像一只妖精,午夜梦回在男人梦中的那种妖精,一双双眼就像含了春水一样,永远都是说不出的薄媚。
莫名的,我就有些慌了,因为这样的她,我害怕。无法把控。
好在后面我知道她对我还是欢喜的。
要不然,她看我的时候,为何同他人有几分不同?
不过她就像是一团迷雾,身上总是有说不出的许多的秘密。
很多困难在她遇到的时候都会迎刃而解。
她就像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子,藏着太多的惊喜。
她风尘仆仆向我走来,胜过所有温柔。
她微微一笑,好似一朵水莲花,带着不胜凉风的娇羞。
我承认我沦陷了。
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我不是一个行尸走肉,我是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人,我能感受到我心脏的跳动,滚烫的血液。
我抬头看着天空,我才知道太阳的温度是灼热的。
冬天里的冰是那么的冷。
我知道我这个世界上还有留恋的人。
后来我才得知,她不是真正的太子,她身上也有着使命。
我心疼她,为什么她会经历这么多?
我恨不得那些事情都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想带她回家,可是我都没有家,我又怎么敢承诺那些?
好在,终于得到她了。
现在她就睡在我的身边。
她是我的妻子。
沈阎伸出一双骨骼分明的手,轻轻的放在楚幼月的额头,将她背角往上提了提。
紧接着微微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唔…”楚幼月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就睁开了一双杏眸。眼眸当中还有惺忪的睡意。“夫君怎么了,都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一阵清风吹过,惹的红烛摇曳,火光映照在楚幼月的脸上,越发衬得她整个人如同水蜜桃一样娇艳欲滴。
沈阎喉结滚动,一双狭长的凤眸之中满是风华涌动。
现在的他们都已经快是30岁的年纪了,可是在看到对方时,依旧有当初初见时的悸动。
“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没有困意了。”沈阎微微勾起嘴角,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困了就早些睡吧,梦儿和煜儿前些日子来信了,过些日子我们回去看看他们。”
楚幼月点了点头,紧接着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眉目之中泛着柔光。“梦儿来信说她已经怀孕了,我们有孙儿了。”
沈阎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感慨,“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之间,我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
楚幼月故作不悦的斜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这大把年纪了?我们这叫永远年轻,我们要永远热泪盈眶。”
沈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怎么天天都有这些希奇古怪的言论?”沈阎眉目之中满是对楚幼月的宠溺。
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然而他还是没有看清楚楚幼月身上的秘密。
楚幼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有些眉目,小心翼翼的瞧着他。
“我想同你说些事情。”
沈阎似乎是意料到了什么,或许,她是要同自己坦白了。
“月儿,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歇息吧,有些事情,不着急,明日再说。”沈阎扯过褥子,举止温柔的给楚幼月盖上。
楚幼月一把将褥子给扯住,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双美目之中闪过挣扎,紧接着变得坚定。
“我…”楚幼月贝齿轻轻咬着下唇,“难道你都不怀疑为什么我身上会有那么多秘密吗?”
沈阎勾了勾唇,语气阔达,“我为什么要怀疑你,你是我的妻子啊…”
“你且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无条件相信你,无论你说的是什么。”沈阎将楚幼月的手给握住,然后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你能感受得到吗?我的心脏是为你而跳动的。”
楚幼月只感觉浑身仿佛触电了般,一股热流从她心底当中蔓延出来。
楚幼月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故作责怪的看了他一眼。“老夫老妻的了还说净说这些肉麻的话。”
“夫人难道不爱听吗?”沈阎眯着眼睛凑近了她。
然后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楚幼月伸手捏了一把沈阎的脸颊,“爱听爱听,爱听死了。”
“不过该说的话我还是要告诉你。”楚幼月抿了抿唇,紧接着眼眶微张,目光坚定。“我有一个系统。”
闻言沈阎皱了皱眉,“系统,这是什么东西?”
楚幼月勾唇一笑。“就是你想要什么他就能给什么的,不过要去做任务,然后才能够找他得到那些东西。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我,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
沈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只要那东西对你的身体没有什么伤害就好了。”
没想到沈阎对自己这个系统的事情这么不上心,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楚幼月心头有一丝的诧异。
“好了好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