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死了，活生生被冻死的。
低温末日下，在外搜集物资的丈夫将最后的燃料给了他的白月光母女。
女儿临死前还在安慰我。
“有妈妈在，我是世界上最暖和的小女孩。”
“妈妈，我不冷……”
葬礼上，我去求周朝奇来见女儿最后一面。
他很不耐烦：“青青她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
我看着他悉心照顾母女二人的场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隆起的小土堆前。
低头看着自己逐渐冻僵的身体，周朝奇，我们结束了。
1
“妈妈别哭。”
玉玉的小手替我擦掉眼角的泪，她明明已经痛苦万分，还不忘安慰伤心的我。
玉玉。
是我跟周朝奇为她起的名字。
她的父亲曾在她出生时，说她是上天赐下的宝玉。
世上仅一此一块。
那时，玉玉是最幸福的小孩，有爱她的爸爸妈妈。
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我抱着玉玉，用自己的身体为她输送那一点微薄的温度。
低温末日降临后，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了安全基地。
万幸周朝奇是安全基地的执勤人员，除了生活有点艰苦外，其他还算不错。
直到那对母女也来到了这，他多年前的白月光。
周朝奇的整个心都偏了过去。
他的眼中不再是自己的妻子跟女儿，而是别人的妻女。
他说，若不是青青丈夫将名额让给了我们，我们哪会活到现在，她们孤儿寡母都这么惨，顺手帮衬一下都不行吗？
可我的玉玉就不惨吗？
玉玉身体不好，他却还是将为数不多的燃料分给那母女一般，害得我玉玉感染上了风寒。
现在更是马上就要死了！
眼见玉玉的咳嗽声压也压不住，一口鲜血喷在手帕上。
我抱着小小的她哭到双目赤红，咬牙朝外跑去。
冰天雪地里，我抱着小孩大声呼喊救命，直到碰上刚回来的搜索队，我疯一般冲上去抓住一个男人衣角问道。
“周朝奇呢？他怎么还不回家？”
“他的女儿都要死了！”
男人一愣，有些不忍心地瞧了一眼我怀中已经冻得嘴唇发紫的玉玉。
他小声道：“周朝奇没回家吗？”
“他明明是第一个找到燃料走的啊，不应该现在还没回家。”
“你是不是叫青青？他找到燃料时一个劲喊青青别怕，你跟孩子有救了。”
男人的说话声不知何时停止了，我耳边寂静无声，什么也听不到。
这一刻，我终于反应过来。
周朝奇又一次将燃料送给了他的白月光母女。
而我跟玉玉，什么都没有。
男人离开，临走前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怜悯，但他也有家人等着他回去，所以他面对这种情况只能袖手旁观。
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
没有燃料。
在这样的低温末日下活不成的。
更别说还是生病的小孩。
我抽泣着跪倒在地，无助又迷茫。
谁来救救我的玉玉？
“妈妈，玉玉一点都不冷了，妈妈别哭了……”
玉玉见我伤心，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咳嗽声混着哭声，断断续续从玉玉嘴里发出。
玉玉的体温越来越低，哪怕我将家里所有衣服翻出来给她套上也无济于事。
我抱着她，就像抱了一块冰块。
她的咳嗽声渐小，脸上还牵起了一个微笑。
但我却十分清楚，玉玉快要死了。
“别睡好不好？妈妈的好玉玉，再坚持一下，爸爸马上就拿燃料回来了……”我泣不成声。
“妈妈，玉玉不等爸爸了。”
“有妈妈在，玉玉是最暖和的小女孩，玉玉不冷……”
我抱着玉玉赤脚在雪地里奔跑，恨自己不能再快一点。
要是能跑的再快一点，说不定可以在周朝奇将燃料给那对母女之前赶到。
我想为玉玉博一条生路。
可等我找到周朝奇时，看见的却是温暖的火炉旁其乐融融的三人。
女人温柔的笑容，孩童在周朝奇肩头嬉笑，仿佛一家三口一般。
迟了。
周朝奇已经把燃料给她们用了。
我的玉玉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走错了，这不是爸爸。”我哽咽着去遮玉玉的眼睛，却发现她小小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
玉玉死在了我的怀里，死前脸上还挂着安慰我的笑。
而她所谓的亲生父亲，一窗之隔，在跟其他女人商量晚上吃什么饭。
2
我冷着脸敲起了房门。
半晌后，笑颜如花的傅青青打开了门。
“谁啊？有什么事吗？”
可当她看清我的脸时，她顿时怔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都有几分破碎之意。
“嫂子？你怎么来了？我听朝奇说孩子不是生病，需要你在家照顾吗？”
身上冷，心更冷。
原来周朝奇还记得玉玉生病了啊。
可他明明记得玉玉生病，却还是在这陪别人家小孩。
想起我可怜的玉玉，我眼眶酸涩。
我没有理会傅青青的话，略过她直奔周朝奇走去。
“沈娇，你怎么来了？玉玉呢？”
周朝奇话还没有说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这一巴掌我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毫无防备的周朝奇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头偏向一边，隐隐有些动怒。
可当他看清我此时的模样时又怔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怎么了？”
我模样狼狈，早已泪流满面。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可怕，周朝奇被我盯着生出了几分心虚感。
他挡在燃烧的燃料前，试图阻挡我吃人的视线，轻声解释道：“你别多想，青青跟孩子生病了，我才来看看她们，现在不是你吃醋的场合……”
瞧呀。
这就是我的丈夫，玉玉的爸爸。
自己孩子生病不闻不问，反而一心着急别人的孩子。
我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巨大的绝望让我险些晕厥。
周朝奇，你为傅青青还有她孩子点燃燃料的时候，脑中可有片刻想起在家等着你回家的我跟玉玉？
我紧咬下唇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拽着他的衣领疯狂大吼：“周朝奇，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为什么要把燃料给别人，你明知道玉玉也生病了，没有燃料她会死啊，玉玉她可是你的亲女儿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她才那么小一点，你把我的玉玉还给我！”
周朝奇被我失控的神态惊到了。
敏锐的他顿时捕捉到了我话中的重要消息：“玉玉怎么了？”
他也有几分慌了，毕竟我这幅模样可不像在作假。
“沈娇，玉玉怎么了？不是你在家照顾她吗？”
我张了张嘴，准备将玉玉死亡的消息告诉周朝奇时，却被一旁的傅青青打断了。
她尖叫一声，脸色惨白。
霎时就将周朝奇的所有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青青！”周朝奇惊呼一声，不再顾我，大步朝傅青青走去。
他满眼心疼地扶起了跪坐在地上的傅青青。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被烫伤了？”
傅青青虚弱地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本想给嫂子解释一下，却没注意到脚边放的火盆，都是我自己太粗心了。”
她边说边用手去推搡周朝奇：“朝奇，你快去看看嫂子吧，她看起来像是冤枉你了，我这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自己可以处理。”
“是我没将火盆放好。”周朝奇愧疚道。
眼见两人你浓我依，互相怜惜对方的姿态。
我冷讽道：“火盆离那么远，傅青青你绕这么一大圈自己撞上去的，也是难为你煞费苦心了。”
傅青青演技拙劣，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其中的玄机跟她的小心思。
但偏偏周朝奇愿意信他。
傅青青被我怼的一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周朝奇回头对我怒喝道：“够了，沈娇！”
“我都说了，我跟青青只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
3
“朝奇，嫂子也只是太爱你了，你跟她解释清楚就好了。”她话虽如此。
但我瞧的清楚，她眼中明明是满满的得意。
周朝奇扶着傅青青坐到椅子上，轻车熟路地从柜子中拿出药包，随机蹲下神动作轻柔地替她上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自己家呢，竟对这个房子的一切这么熟悉。
但只有我知道，周朝奇在家是个连家中筷子在哪摆着都不知道的主儿。
“别管她，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什么对她好解释的。”周朝奇冷声回答傅青青的话。
我自嘲一笑，对周朝奇抱有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消失了。
“周朝奇，玉玉死了，你回家吗？”
“她的你的亲女儿，我觉得有权让你知道，来见她最后一面。”我面无表情，声音冷到极致。
周朝奇闻言为傅青青上药的手一顿，他蹙着眉头回头看我。
“玉玉怎么了？”
“死了，周朝奇，我们的玉玉死了，因为没有燃料，她患着病被冻死在我怀里的！”我盯着周朝奇，不错过他的分毫情绪变化。
我说的太过认真，不似作假，只见他先是惊愕，然后猛地站起身。
可周朝奇步子还没朝我迈过来，就被傅青青拉住了衣角。
“朝奇，今早玉玉不还是好好的吗？况且你不是说家中还有许多燃料，怎么会呢？”
傅青青看似无意的话，其实句句在提醒周朝奇是我在编造谎言。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朝奇就停住了步子。
他神色厌恶地看向我：“沈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为了让我跟你回家，连这样的谎言都能编出来，你这种人配做母亲吗？”
我怒极反笑，视线冷冷地扫过他跟傅青青。
“周朝奇，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应该是你才对。”
“我在家照顾生病的玉玉时，你在外面照顾别人的孩子，看着玉玉因为病痛被折磨地不成人样，你心不会痛吗？”
我说的字字诛心，周朝奇都慌张起来。
他有一种再不伸手抓住我，跟我回家，就再也抓不住我的感觉。
他看了看长得胖乎乎身体健康的傅青青孩子，仅存的一点父爱让周朝奇动摇了。
我冷笑。
周朝奇再爱傅青青，他也不会爱傅青青的孩子。
再不爱我，也会爱玉玉，只因为那是他的亲生孩子。
但显然我低估了他对傅青青的爱。
傅青青只轻声呼痛，周朝奇就立刻关怀的回到她身边。
“青青，很痛吗？”
眼前的一幕让我心一抽一抽的疼。
“朝奇，你还是去看看嫂子吧，毕竟玉玉是你的亲生孩子，你应该多疼她一点的。”
傅青青说着就满眼泪花挣扎着起身去拉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让周朝奇回家，她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青青！”周朝奇强硬地将傅青青重新按回椅子上，另一只手抱起了她的孩子。
“我不是说过吗，陈大哥走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的，这是我的承诺！你的孩子跟我自己的孩子我都会平等疼爱的。”
傅青青脸上浮现一丝犹豫：“嫂子会介意的吧？”
周朝奇这才像突然想起我一般，偏头瞧了我一眼：“沈娇，青青跟孩子病还没好，你……”
周朝奇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我直接打断了。
“周朝奇，我不是圣人。”
他皱眉：“以前的你可不像现在这么小气”
我疲惫至极，不愿再跟周朝奇多说一句。
像他这样的父亲，我甚至觉得他连见玉玉最后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这种人，不配做父亲，更不配做玉玉的父亲，我真希望玉玉的父亲是别人，不是你。”
我冷漠起身朝门口走去，再也没有回头看周朝奇跟那对母女一眼。
只有走出门那刻脚步顿了顿。
“周朝奇，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应该忘了。”
“家里早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燃料了，你忘了吗，那些燃料早都被你以各种借口送到了傅青青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