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沈知诚看着困在孤影里的文青，心头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随手按下灯的开关，失声道。
灯光下，文青的脸惨白无色，笑容虚弱，怔怔地看着他道，“可能昨晚没睡好，犯困的。”
沈知诚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他心疼地将她的手捂住，眼底溢出来的怜爱不是假的。
文青的心一抽一抽的。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大牛回来了，有没有说什么？玩得开心吗？”
为了掩饰内心的煎熬，她故意捋了捋鬓间的秀发。
沈知诚揽住她的肩膀，两人并肩坐下来，笑道，“夏池雨带着大牛去游乐园玩了一天，还给他买了几件衣服。大牛说他穿不了那么多，还特地让清风也选一件……”
文青见他避重就轻，心里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难道他对她的好，都是表面功夫？
文青眼眶一红，侧身将泪水抹去，在转身时，娇嗔道，“大牛是一片好心，但清风本来就对庄月耿耿于怀，你还让大牛去刺激他，反而让清风以为大牛是在显摆，好心办坏事。”
她的话提醒了沈知诚，他起身想要去阻止大牛时，突然发现文青眼角的湿意，他身形一滞，又坐了下来。
“文青，你有心事？”沈知诚注视着文青，担忧道。
文青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忙避开他的目光，淡漠道，“眼睛进沙子了，我没事。”
换了别人，早就被她糊弄过去了。
沈知诚跟她好了这么久，一眼就识破了她的脆弱。
“文青，你到底怎么了？咱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难道你还不能信任我吗？”沈知诚的手轻抚她的脸颊，语气略带失望道。
文青的心像是悬在半空，飘渺而毫无方向。
“阿诚，我们不如把大牛还给夏池雨吧？”
阳台那边传来了孩子们的嬉闹声，大牛的声音最为高亢。
文青的心快速地从高空坠下，脱口而出道。
沈知诚的眉头微皱，想起文雅娟说的话，夏池雨什么都要跟文青争一争，从夏家小姐的身份，孩子，甚至丈夫……
他无奈一笑，“大牛是调皮了一些，本性不坏，你抚养他那么久，应该知道，一旦他回到夏池雨身边，面临的是什么？”
他说的话，文青都知道，也是她一直坚持把大牛留在身边的理由。
可大牛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文青把他留在身边，很可能连丈夫孩子都保不住了。
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道，“他毕竟不是我们的孩子，只有回到亲生母亲身边，才是最好的归宿。”
沈知诚听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文青，是不是雅娟说的那些话，刺激到你了？大牛是无辜的，咱们不能因为一句玩笑，就把大牛的前途给毁了。”他蹲坐在文青面前，握着她的手，郑重道。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本来就疑神疑鬼的文青更认定他跟夏池雨有什么了。
文青推开他的手，语气艰难道，“沈知诚，夏池雨隔三岔五陷害我，她又不肯放弃大牛，我们说得好听是为了大牛着想，可他还小，一旦长大了，他的心还会偏向我们吗？”
“他跟夏池雨才是亲生母子。”
文青深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已经决定了，把大牛还给夏池雨。”
她沉重的语气，惊住了沈知诚。
哪怕身处逆境，他也从未见过文青这般为难的表情。
明明不舍得，却要假装分开。
“文青，你其实不必为难自己……”沈知诚正要说话，却眼尖地看到房门敞开着，大牛捧着水果站在门缝边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
文青的话，他也听到了。
“大牛……”文青也注意到了，心漏跳一拍，急忙向大牛走去。
大牛推开门，瞪大眼睛看着她，“妈，你不喜欢我了，要把我还给夏池雨？”
至此至终，他都没有喊过夏池雨做妈。
他不过是跟着夏池雨出去玩了一天，文青就不要他了，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跟夏池雨出去，以后我就不去了。”
“我以后不见她了，好不好，你不要赶我走……”
大牛扑向文青，死死地抱住她的腰，哭得稀里哗啦的。
沈清风带着可可站在边上，两个孩子也是泪汪汪的，异口同声道，“妈妈／青姨，不要赶大牛走！”
场面一度失控起来。
沈知诚站在边上，看得动容。
“大牛，夏池雨是你的亲妈，只有回到亲妈身边，你才能修复你们的关系，也能改变她的想法，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始。”文青的心早就软了，可她想到横亘在他们之前的夏池雨，不得不硬起心肠道。
沈知诚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大牛也是听出了文青话里的决绝，缓缓松开文青，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才道，“妈，你不要我了！你要把我推给夏池雨那个坏女人！
她连我奶奶都能害，她还能好好养育我吗？”
大牛哭得肝肠寸断，指控大人道，“你们大人为什么要那么坏，把小孩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我们小孩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我、我恨你！”
说完，他转身跑了出去。
沈清风跟可可忙追了出去。
文青感到头重脚轻，跌坐在床上，手脚颤抖得厉害。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垂下眼眸，麻木地盯着地板，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文青，大牛说得没错，无论父母做错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沈知诚的声音响了起来。
文青抬眼望去，就看到沈知诚失望兼心疼地看着她，询问道。
是啊，大牛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他是夏池雨的儿子。
“连你也不支持我的决定，认为我有错吗？”
文青垂眸，哑声道。
沈知诚觉得她的状态很不稳定，忙安慰道，“文青，大牛的事，咱们先放一边。你身体不舒服，先休息一下，回头我们再聊，好不好？”
该说的话也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
休息，她怎么睡得着？
“沈知诚，咱们今天必须把大牛的事情商量妥了。”
文青一字一句道。
沈知诚本该出门哄大牛的脚步，又生生止住了。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文青，她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