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香喷喷的玉米粥到了嘴里,整个人都暖和化了,再配上一口新调的小咸菜,还有刚出锅的油条,这滋味别说多舒服了。
许春琴又把一个刚剥好的鸭蛋递过来,宁锦绣闭着眼睛咬上一口,啊哟喂,香!
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原生态的东西了,就是普通的甜鸭蛋,拿着清水一煮,没有一点超标的抗生素,更没有什么苏丹红,就是原滋原味的香醇。
宁锦绣又咬了一大口,拉着许春琴的袖子高兴得说:“妈,快看,这个鸭蛋是双黄的呢。”
许春琴也是笑:“瞅瞅你这孩子高兴的,鸭蛋可是好东西,普通人你舅妈才舍不得叫吃哩,也就是冲你了。”
宋月莲脸一红,又剥开一个鸭蛋递到许春琴手里:“大姐,你也吃,趁热。”
许春琴推不过,也把那个鸭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竟然也是个双黄的。
宋月莲笑着说:“大姐,锦绣,你们是不知道啊,咱们安家沟这地方的鸭子可尿性着呢,下的蛋大一点就全都是双黄的。但凡是安家沟的媳妇们怀了身子,一天一个大鸭蛋是必须的,但凡是出了门的闺女回娘家,回去带上一大篮子鸭蛋那也是必须的。可惜现在盐金贵,得是凭票买,要不然我就给你腌上几个,不到十来天就能出红油。”
“好东西啊。”宁锦绣盯着眼前的鸭蛋看了一会儿,又把其他几个大鸭蛋也都给剥开了,别说,还真是个顶个都是双黄的。
跟养鸡相比,鸭子的成本要低得多,安家沟离水近,鸭子多是散养的,平时只要赶出去,由着它们到河里去吃鱼虾,拱野菜就可以了,所以家家户户养的都有鸭子,所以说安家沟的鸭蛋产量和质量都是有保证的。
看来能在这双黄鸭蛋上做做文章……
宁锦绣托着下巴正在寻思,突然听见一个老娘们的声音在外头大声喊:“宋月莲!宋月莲你在家不?你可赶快去管管你们家男人吧。安昌河这会儿正在我们家脱了衣服满地打滚地撒泼呢!”
出门一看,只见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叉着腰怒气冲冲地对着门里头喊,宋月莲认出来这是老村长家的大儿媳妇周翠枝,赶快上前打招呼道 :“翠枝大嫂,我们家昌河又去你们家闹了,你看看这事儿整的……”
周翠枝气得鼻孔喷粗气:“你可赶快过去把他给拉家吧,俺家国栋在城里头上学,一个月不回来一回,刚坐到他奶奶炕头上说几句体己话。
你们家安老三就进门了,二话不说,抱着我们家老太太的腿哭着喊着说生产队的人欺负他,要把他往局子里送,这会儿还在我们家院子里打滚撒泼呢。”
这个安昌河,还真是个活宝!随时随地给自己加戏!
几个女人不敢耽搁,一起往安大娘家里跑。
隔着院墙就听见安昌河杀猪似的哭声传出来:“我的安大娘啊,我们村儿的老牌妇女主任啊,您可是老D员啊,今天您可得给我作主啊。
他们生产队里的人一个个的全都来欺负我啊。
以往他们生产队里头丢只王八说是我偷的,丢只大鹅说是我偷的,昨儿个丢了头牛也硬说是我偷的,我昨天明明就不在家,带着我外甥女儿去城里头去了,他们这一伙人竟然都追到城里头去抓我,还把我往局子里头送。
反正这个气我不能受!今天您老人家无论如何得给我作主。”
安大娘不愧是老牌D员,饶是安昌河再怎么哭闹,也自一脸淡定:“安昌河,你别在我眼前耍混,当我不知道你呢?平日里不务正业的,净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难怪人家生产队里一丢东西就想到你身上。”
安昌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翻着眼睛跟她犟嘴:“安大娘,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吧?我平日里头哪有不务正业了?我不就是不会种地吗?那我也不犯法啊。
但是他们合起来伙来欺负我就是不行,反正今天这个事儿你得给我作主,你要是不管,我就躺在这里不起来。”
满院子人都在围着他笑,安昌河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把二郎腿一跷,躺在地上闭眼晒起太阳来。
安大娘可是城里人,早年间由上头下派到安家村主持妇女工作,未想与当时的村-长安大爷一见钟情,就此在安家沟扎根落户,嫁人生子。
去年安大爷不在了,安大娘也早已不是妇女主任了,但是照样在村子里很有威望 。
自打安昌河的父母不在之后,眼瞅着他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安大娘平日里没少周济他,可是也没少敲打他收拾他。
在安昌河心里,安大娘即亲切又严肃,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肯给自己作主的人。
眼瞅着今天要不是给安昌河个说法,他是要闹到底了,安大娘把手一摆:“老二,你去生产队里头问问,看昨天到底是咋回事,是谁打他安昌河了,把他们都给我叫过来。”
安昌河赶快从地上坐起来补充:“是生产队的张老三和王大柱带人去的,生产队长张红安是张老三的叔,这事儿都是他指使的,你得把他也给一起叫过来。”
安老二出去找人了,安大娘的大孙子安国栋端了一缸茶水过来,笑着说:“昌河叔,你号了半天嗓子眼儿干了不?喝点水再接着号吧。”
安昌河真就把缸子接过来,仰起脖子喝了一半,把缸子往回一递,又往地上一躺闭着眼睛接着号:“啊哟,我的命苦哟,他们全都欺负我哟,我的安大娘哟,你今天可千万千万要替我作主哟……”
宁锦绣他们几个人一进院子,迎面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宋月莲感觉到不好意思,上前就去拉安昌河的胳膊:“孩子他爹,你赶快给我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眼看快晌午了,人家安大娘一家人还得吃饭呢,孩子这么久不回来,奶孙两个正想好好叨叨呢,你倒是会挑这个时侯过来闹?”
安昌河把她的手一甩,翻着眼睛说:“老娘们儿,你懂什么?刚好我也好久不见国栋了,我也想跟他聊聊呢。唉,国栋啊,我听说你现在县一高上学呢?那个学校可不错,是县重点,你将来准能考上大学。
我家那个臭小子要是将来能赶上你一半,就算我们老安家祖宗坟头上冒青烟了,唉,国栋,国栋,我跟你说话呢……”
安昌河躺在地上仰着脸跟安国栋打了半天招呼,去不见安国栋吱声,顺着他的眼神一瞅,却见这小子正在偷着看宁锦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