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林语茗三人之后,林冬菱和雪燕并没有在原地久留,趁着夜色的掩护绕路回到了住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有所行动。
像往常一样,林冬菱用完早膳,就带着雪燕来到了林语茗先前所处的营帐前,假意要来看望她。
守门的士兵刚站到门前,就远远地望见了林冬菱,等她走近后,恭敬地曲身行了一礼。
士兵笑着问道:“三小姐今天来得这么早?”
天空虽然被初升的日光所点亮,但那光芒并不强烈,剩下的一半还残留着淡淡的墨色,仔细去瞧还可以看见上面隐隐约约的星星,即使不知道具体时刻,也可以判断出现在时间很早。
士兵只是随意地寒暄了一句,但恰好戳中了林冬菱的心事,让她挂着笑的脸一僵。
昨晚虽然成功地实行了逃脱计划,也亲眼看着林语茗离开,但那股紧张感并没有从林冬菱心里消失,因此她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只是合上眼睛躺在床上假寐。
到了凌晨,林冬菱就更没有睡意了,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事情,便来了这里,没想到这点细微的差别都会被别人,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不过,林冬菱还是比较沉着,极快地调整了心情,尽量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她微微一笑:“昨天睡得早,起得也就早些,左右也没有别的事情做,索性来看看姐姐。”
细微的变化并没有引起士兵的怀疑,林冬菱的解释也说的过去,士兵也就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谈下去。
士兵退开一步,给林冬菱让出了路:“三小姐请。”
走进营帐后,林冬菱立刻向里间疾驰而去,来到了最里面的床榻前。床榻上的被子有一处鼓起,看来里面应该是有个人。
但因为那人背对着门口方向,而且拿被子罩住了头,所以无法得知她的具体身份,若是守门的士兵掀帘进来瞧一眼,大概会以为是林语茗躲在被窝里面暗自垂泪。
但林冬菱却是清楚地知道,里面的人不是林语茗,而是她的贴身丫鬟冰燕。
林冬菱推了几下,想要让冰燕出来,但她推了半天,冰燕愣是没有一丁点反应。
见状,林冬菱还以为冰燕睡着了,走近了几步,俯下身低声说:“冰燕,醒醒,我来了。”
躺在榻上的冰燕本来一动不动,但在听到林冬菱的声音后,立刻掀开被子露出头来,动作之快,差点把林冬菱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别人。”冰燕缓了一口气。
冰燕并没有睡着,而是躲在床上装睡,她害怕被别人发现,所以用被子蒙住了头,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别人怎么大声叫都不说话,直到林冬菱再次出现。
林冬菱轻摸了冰燕的肩膀以示抚慰,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雪燕,给了她一个眼神。
雪燕会意,将藏在腿间的衣服拿了出来,抛给了冰燕,而那套衣服,和冰燕昨天给林语茗穿的那身一模一样。
林冬菱催促道:“你快些把衣服换上,等会儿我们就出去。”
冰燕立刻脱下身上的旧衣,然后换上了新衣。
见冰燕换好衣服,林冬菱迅速转身向门口冲去,守在门口的士兵被突然出来的她吓了一跳。
士兵还没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林冬菱就急急地开始说话,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二姐姐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士兵道
士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等林冬菱脸上焦急的神情刺上了他的眼睛,他也意识到出了什么大事。
士兵赶紧冲进营帐,快速地看了一圈,的确如林冬菱所说,帐内已经没有了林语茗的影子。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营帐,士兵喃喃道:“不可能啊,昨天晚上人还在呢。”
林冬菱也跟着走了进来,高声唤醒了士兵的神智:“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告诉带人去找!”
士兵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出去将这件事告诉其他同僚,让他们帮忙一起寻找。
而林冬菱则主动担负起了通知林若甫的任务。
与先前一样,林冬菱装作堂皇的样子,小跑到了林若甫所在的营帐,将林语茗消失的消息告知了林若甫,她慌张的神情和匆忙的步履成功地骗过了林若甫,再加上林若甫一心牵挂林语茗的踪迹,这让林若甫没有对林冬菱产生丝毫的疑心。
做完这件事后,戏也就算要谢幕了,林冬菱悠然地回到了住所,静静地待在里面等待后续的消息。
到了傍晚左右,出去打探消息的雪燕和冰燕回来了。
林冬菱问道:“怎么样了?”
“没找到人。”冰燕抢先一步答道,眼中闪过一丝窃喜,“看来,二小姐她们跑得还挺快的。”
知道林语茗逃跑后,林若甫立即派了一队兵马去追,但并没有抓到人。
林冬菱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嗯,那就好。”她说。
这时,雪燕突然插了一句:“可是她们能顺利回去吗?”
周边守卫森严,为了不引人注目,林语茗三人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食物和保暖的衣物都没备,况且她们也不清楚回去的路线,在这种条件下,别说返回京都了,就连越过寒岭关都难。
想到这一点的林冬菱也有些担心,但很快这些担心也消散了,因为她已经得偿所愿了,把林语茗送走,叶新枝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谁知道呢。”林冬菱随口答了一句,然后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
湛蓝的天空上飞过一只雄鹰,它鸣叫了一声,尖利的声音向四周传开,而在这片天空的下方,北境白雪和青草交错的高原上,有三个黑点在不断移动。
是穿着黑披风的林语茗三人。
从逃离营地之后,她们就一直在奔跑,生怕被后面的追兵追上,虽然成功地拉开了距离,但跑了快整整一天一夜,她们三个人的体力都快透支了。
春桃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少,少夫人,我,我,跑,跑不动了!”
春桃已然坚持不下去,和她一起的林语茗和银鹊也没好到那里去,都快到了极限,听见了春桃的话,她们也有了想要停下的想法。
最终,林语茗发话:“那我们休息一会儿。”
三人停下了脚步,找了一个隐蔽的矮坡坐了下来,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平顺了呼吸。
歇息了一会儿,春桃感觉好多了,便问道:“少夫人,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啊?”
昨天夜里,她们背着北极星所在的方向走,一路南行,但现在已到了白天,北极星早已消失不见了,意味着她们暂时失去了可靠的指路明灯。
林语茗想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方向:“我们朝这个方向走吧。”
白天虽然没有了北极星,但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判断大致的方位,她们脚下的影子就是可以利用的极佳辅助。
现在是早上,也就是说,太阳刚从东边起来,那影子所指向的方向就是西方,再观察一下影子移动的方位,就可以判断出那边是朝向南边的了。
银鹊和春桃并不懂这些,但她们知道,林语茗说的肯定没错,于是顺着她刚才指的方向继续行进。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条冰河,让三人很是意外,尤其是银鹊和春桃,因为她们被林若甫带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经过这样一条河流。
林语茗想,可能是因为她们所经的路和林若甫来时的路线并不一致,河流的走向并不是从正西到正东,而是有所偏向,所以银鹊两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条河流。
可她们也不清楚林若甫所选的陆路具体如何,只能硬着头皮闯出一条路来。
而眼前的冰河就是一处要突破的关卡。
“这怎么过去啊。”春桃问道。
林语茗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附近并没有船只,甚至连树木枝条都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只能游过去了。”然后问道:“你们会水吗?”
“会。”银鹊和春桃应声答道。
林语茗作出了安排:“那银鹊先出发,春桃第二个走,我最后走。”
“好,我们都听少夫人的。”银鹊(春桃)说。
她们脱下了身上的披风,扔掉了头上的发钗,轻装上阵跳入水中,习惯了河中的寒水后,慢慢地向河对岸游去。
一开始三人还很顺利,过了不久,最前面的银鹊就游过了半程,但就在这时意外来临了,上游突然来了一股巨流,径直沿着河道向她们冲过来,位于河流中间的银鹊一下就被湍急的水流给冲走了。
“银鹊!”林语茗眼看着银鹊被冲走,哀呼出声。
而春桃的情况也不好,被刚才的浪打了一下,她连呛了几口水。
“呼,呼,”春桃挣扎起来,“少夫人救我啊!”
听到她的求救,林语茗赶紧作出回应:“春桃,我马上就来!”
林语茗加快速度,赶到了春桃的附近,但碍于湍急的水流,林语茗不敢离地太近,稳住身形后向她伸出了手。
“抓住我的手!”林语茗说。
春桃奋力伸出手,攀住了林语茗的手臂,借着林语茗的支持又从水里浮了起来。
但从上游流下的水流并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急了,与此同时,林语茗和春桃的力气正在急速降低,特别是春桃,她的手脚已经没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