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墨梅恢复自由之身以摆脱贾玉兰的掌控,是肖陵昀想出来的办法,之所以墨梅的母亲也被加了进去,是因为这是他和林语茗以及墨梅商议后的结果。
在刚才同肖老夫人的对话里,林语茗所说虽是为了帮助墨梅拿到卖身契,但也的确是她未来计划的一部分。
林语茗之前就在思考该如何解决夏季茶楼生意萧条的问题,而在无意间品尝到了墨梅所做的果饮后,她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茶饮和果饮相结合。
夏天炎热,人们都喜欢和带有酸甜味道的冷饮,例如冰镇酸梅汤,但是茶是需要用热水冲泡才能形成茶汤的,且茶汤的味道偏苦偏淡,仅从这方面考虑,茶在夏季就不会受到人们的欢迎。
所以林语茗便想出了将果汁混入茶水的想法。
水果酸甜爽口,将其与冷却后的茶汤混合正好能够弥补茶汤味苦的缺陷,迎合人们的需求,与此同时也不用背离林语茗开茶楼的本意。如果要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就需要像墨梅这样擅长调制的厨艺大师在旁协助。
而这个事实则为肖陵昀想出的办法提供了充分的依据。
至于索要墨梅母亲卖身契的事情是墨梅在得知了他们的计划后提出来的。
林语茗想着反正都是要帮墨梅的忙,干脆做了这个顺水人情答应了下来,不过墨梅的母亲来到肖府这件事情,林语茗和肖陵昀两人确实不知。
短暂的惊诧过后,林语茗和肖陵昀向肖老夫人告了别,然后拿着木匣离开了北院,像墨梅和她母亲所在的偏远行去,只留下贾玉兰一人在原位咬牙切齿。
而在去的路上,周妈妈和春桃意外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奇怪,她不是让春桃留在屋里陪周妈妈说话吗,怎么带着人找来了?林语茗想道。
见林林语茗疑惑地看向春桃,周妈妈连忙开口解释道:“是老奴让春桃姑娘带着我来找二小姐你的。我看你们那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有些担心,便想着过来看看。”
林语茗见周妈妈一脸担忧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肖府也算是她半个家,在自己家里她能出什么事,周妈妈的担心委实有些多余了。
不过这多余的担心让林语茗感到十分暖心,她笑着打趣道:“周妈妈现在看到了,可还放心吗?”
“放心了,放心了。”周妈妈不住地点头,“不过,你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啊?”
“我和夫君是要去找一个叫墨梅的姑娘。”然后林语茗将事情告诉了周妈妈,“既然遇上了,不如您和春桃就跟我们一道去吧,待会正好大家一起会灵夏堂吃顿饭。”
能陪在林语茗身边,周妈妈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几人便一起往偏院走去寻墨梅和她的娘亲。
而此时,墨梅和她的娘亲正在房间里争吵。
得知她的娘亲来到了肖府,墨梅第一时间就来了偏院,找了个借口将同住的碧荷支开,然后迅速将门关上,来到了她的娘亲面前。
“娘,你怎么来了,你不怕被人发现吗?”为了防止被别人听见,墨梅刻意放低了声音,但是还可以听出她焦急的心情。
女人则一动不动地坐在墨梅的床铺上,很是淡定:“你怕什么,我特意做了装扮,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也差点没认出来吗?放心吧,他们是不会发现的。”
与平时在村舍里披头散发的样子不同,女人将头发齐整地束在后面,规规矩矩地做了妇人装扮,除此之外,她还用东西将脸上的疤痕都给遮掉了,并用了大量的黑粉覆在脸上,从这张脸完全看不出从前的痕迹。
这样一来,不仅让人发觉不出她的古怪,而且还能隐瞒她云摹国人的身份,所以女人才有恃无恐。
但是墨梅犹不放心:“就算不会被发现,可你来肖府做什么?”
当年领着墨梅进了肖府后,女人就称病离开、搬到了郊区居住,再也没有回来过,就连墨梅被欺负得最惨的那段日子里,女人也没有来看过,而她选择在这个时机过来,让墨梅不得不心生怀疑。
对此,女人只是道:“怎么样,今日已到了那贾婆子给的最后期限,事情可解决了?”
墨梅将肖林两人的计划告诉了女人,女人听了之后,满意地点点头。
“想不到那两人对你还挺好,”女人意外的语气中还带了一丝惋惜,“不过这也说明,那肖家大郎对你确实无意。”
墨梅心里也清楚这个事实,现在被别人直白地说出来,心中又是一阵钝痛,酸楚地让她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谁啊?”墨梅唤了一声。
银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银鹊。大少爷和少夫人已经要到了你和你母亲的卖身契,你快开门来拿吧。”
墨梅听了之后,赶紧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去给他们开门。
见肖陵昀和林语茗从外面进来,墨梅行了一礼:“见过大少爷,见过少夫人。”
林语茗将刚才从木匣里拿出来的两张卖身契交到了墨梅手上,微笑道:“事情已经办妥了,这是你和伯母当初进府时扣在肖家的卖身契,现在交还给你们,从此之后,你们就是自由之身,再也不用被人胡乱拿捏了。”
墨梅赶紧地接过了那两张文书,一脸感激地要拉着她的母亲一道给林语茗和肖陵昀谢恩,但是被他们二人所婉拒了。
“听说伯母腿脚不便,还是让伯母坐着休息吧。”林语茗劝阻完之后,向坐在那边的女人,即墨梅的母亲打了个招呼,“您就是墨梅的母亲吧,不知该如何称呼?”
女人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缓缓道:“见过少夫人,老妇姓云,您可以叫我一声‘云娘子’。”
林语茗对墨梅很有好感,因此对她母亲也萌生了亲近之意,见其年纪并不大,便稍微改动了一下,唤了女人一声“云姨”。
“云姨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说,我们都会想办法满足的。”林语茗开口道。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云娘子在这时开了口:“我的确有个请求。”
“云姨请说。”
“我听说府里现在是少夫人管事,可否请少夫人稍作安排,帮我腾一个住处出来。”云娘子看了墨梅一眼,“墨梅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看顾,我这个做母亲放心不下,还是想陪在她身边。而且我现在身体也好多了,可以帮着做些活。”
林语茗刚想开口说话,墨梅却抢先一步说话了
“还是算了吧,少夫人您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了,怎么好再麻烦您呢。”墨梅说完后,立刻拉住云娘子的衣袖将她往后扯了扯,“母亲您若是担心我,我就常过来看望您,这样可好?”
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住在肖府,但墨梅知道她这一异常的举动后必定有所图,且大概率与云摹国有关,墨梅不想肖府里的人受到伤害,所以与她的母亲站在了对立面。
但是林语茗毫无所知,错把墨梅的婉拒当成了她怕会麻烦自己的客气,直接笑着应下了这件事。
“云姨放心,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搞定的,保证您今天就可以留下来。”然后,林语茗转向墨梅,“你也别再推脱了,再推脱,反倒平白让我们之间生分了。好啦我们先走了,你再多陪陪你母亲吧。”
说完,林语茗就打算带着众人离开。
而就这时,在旁边静观了半天的周妈妈突然开了口。
“敢问这位云娘子可是本地人士啊?”周妈妈问道。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周围的人都纷纷回过头来,就连刚才一直低头说话的云娘子也抬起头来。
就在看到周妈妈的一瞬间,云娘子有些愣神,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重新调整表情到原来的状态,然后开始答话。
“我不是本地人士,我的故乡在南方。”从表面上看,云娘子答得十分自然,但其实她藏着袖子里的双手正紧紧地攥在一起,显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不安。
周妈妈追问道:“南方?具体是南方那个地方啊?”
她这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让林语茗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逼问人家来历的。
见云娘子脸色不好,林语茗赶紧将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转开,拉着周妈妈往外走。
“周妈妈,人家母女在一起还有许多话要说呢,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吧。”林语茗说话,“走,我带您去府上别的地方逛逛。”
林语茗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周妈妈走出了房间,而周妈妈在离开时她的眼神还在墨梅及其母亲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很快,其他人也跟了上去,与她们一道离开了。
在人都走掉后,原本哄闹的房间一下就冷清了下来,直剩下墨梅母女两人。
意识到周妈妈和自己母亲之间诡异氛围的不止林语茗一个,墨梅也发现了她们之间奇怪之处,周妈妈的问话像是在试探,而她母亲的回答似是想隐藏,这两人看上去好像有些渊源。
“母亲,你和那个周妈妈认识吗?”墨梅开口问道。
云娘子沉默了半晌,垂下了眼帘:“以前见过。”
除了给出简单的回答,云娘子没有再多说什么,看来是不想透露过去的事情,墨梅了解她母亲的性格,故而没有多问。
然后,墨梅又提及了她一直关心的一件事:“母亲,你为什么要留在肖府,是有是什么打算吗?”
“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你就跟从前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云娘子对墨梅的问题避而不答,然后不耐烦地转过了身子,躺到了墨梅的床上,“我累了,先睡一会儿,有话等我醒来再说。”
说完就将身子朝向里侧,只留了一个背影。
墨梅看着母亲的背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一方面希望母亲能陪在她身边,时时刻刻见到,另一方面又害怕母亲会做出不利于肖家的事情,千般复杂的情绪交融在一起,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