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灵夏堂中,只剩了林语茗、银鹊和春桃三人。
银鹊从里间出来,原本捧在手上的木匣已经不见了,看来是已经把它放到了储物柜里。
林语茗撇了一眼:“东西放好了?”
“放在了柜子最上层,一般人够不到。”银鹊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还是说,你想要现在就把灵芝给二夫人送过去?”
林语茗摆了摆手,又将头转向春桃那边。
春桃赶紧走到她面前,然后开口自顾自说了起来。
“偏房的姐妹和我说,昨天傍晚,徐妈妈让她手下的一个伙计去了西院,然后到了夜里,大夫人身边的夏妈妈从后门出去了,凌晨的时候才悄悄回来,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昨天从库房回来后,林语茗便让春桃去盯着徐妈妈。
春桃这个丫头非常机灵,担心自己的身份可能会引起怀疑,便让其他认识的小姐妹替她去观察,然后回来告诉自己。
一听到徐妈妈派人去西院的消息,春桃就想到了住在那边的大夫人贾玉兰,她便多留了个心眼。
果然,天黑之后她们就有了行动。
“这件事你办得很好。”林语茗夸奖了春桃一句,“但是你是怎么说动其他人帮助探查消息的?”
夏妈妈特意在深夜至凌晨这段时间活动,为得就是不被人发现踪迹,可她这般小心,还是暴露了自己。
林语茗不觉得她是个不谨慎的人,定然是春桃想了什么办法,让她无所遁形。
春桃犹豫了片刻才道:“那少夫人你听了可不要生气?”
“你说吧,我不生气。”
“我和她们几个说,只要她们能够将详细的行踪报给我,我就会给她们一吊钱。”
说完,春桃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而林语茗则愣了一愣,似是没有料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不过片刻后她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在人身上倒也适用。
一吊钱是普通杂役一个月的月前,也难怪他们如此尽心尽力。
只是,这丫头有钱给那些人吗?
林语茗弗一回头,便瞧见低着头春桃时不时拿眼睛瞟自己,小嘴一张一合却并未发声,像是一只将脑袋伸出洞口又害怕着缩回去的小灰鼠。
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林语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春桃八成是借她的名义去行事了,现在事办成了,当然要问她来讨要劳务费了。
可归根到底,这个主意是春桃自己拿的,所以她现在踌躇不定,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语茗从心里觉得她可爱,也不计较这些细节,拿出帕子掩着口鼻哧哧地笑了几身,方道:
“跟银鹊去账房支钱去,以后若有花销便直接找她要去,不必经我同意。”
春桃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张小脸上顿时绽放出大大的微笑,欢天喜地地拉着银鹊往外走。
看两人前行的方向,是去账房无疑了。
她们走后,林语茗转换了位置,坐到了梳妆台前,静静端详着上面摆着的一旧一新两面镜子。
与旧的圆形素镜相比,那面新的铜镜明显要好上许多。
镜面洁净无暇,几乎可以还原人的样貌,四周还有镶着金边,将打在上面的暖光映在人的脸上,平添了一丝柔美,而镜子的背面还有仙鹤绕云的图示,一看就造价不菲。
而类似于这般华丽贵重的物品,在林语茗的嫁妆中可还有好多件,只拿回了这一样可是远不能让她满意的。
而西院那位,可愿意将拿去的所有东西物归原主?
面前的铜镜将林语茗的面容映了个清楚,只见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转,里面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
这个问题,可能需要她想办法试探一番。
*
三天后。
库房门口的木桌前坐着一个妇人,她的双手忙个不停,声音仿佛从她的指尖飞出,一阵噼里啪啦中还夹杂着轻微的簌簌声。
走近一看,原来她是一手翻着账簿,一手打着算盘。
隔三差五清点金银,也是库房该做的事情。
她正专心校对呢,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徐小红。”
突然被人叫了一声本名,徐妈妈下意识地往声源处看去。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就站在桌案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徐妈妈赶紧赔笑道:“原来是夏姐姐,你今个怎么亲自过来了?”
来人正是夏妈妈。
只见她脸色不善,冷冷地瞥了一眼:“大夫人让我来问你一声,你传信里说的是怎么回事。”
徐妈妈听了她的话,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前几天自己把铜镜给送过去后,以为便没事了,但谁知道后面一连几天,林语茗都会派人来库房取东西,而不凑巧的是,她想要的三样物件都不在仓库之中。
徐妈妈为难得很,因为她根本拿不出东西,只能推说最近库房有些乱,让人晚几天再来找她。
可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又不可能凭空将东西变出来,只能派人传口信给夏妈妈,让她去问贾玉兰要。
这一问,便引来了夏妈妈亲自前来问询。
她无奈道:“我也是办法,少夫人那边催得紧,我总不能一直拖下去。大夫人私自动了库房的东西,难道要我来背这个罪?”
徐妈妈的语气从着急转为了愤怒,最后这句话更是直接把贾玉兰所作所为给摊了个明白。
她的想法也不无道理。
私自挪用财物的事情是贾玉兰起的头,而她收了好处帮做了事,就是从犯。
若真的东窗事发,贾玉兰很可能将她推出去顶罪。
光是背主忘义就够她受的,再加上一大笔不知所踪的财物,她的小命恐怕都保不住。
徐妈妈心中所想,夏妈妈也能大概猜到七八分。
实际上,她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置方法。
既有人顶罪,还不用将拿到的东西吐出去,对贾玉兰来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虽然可能会被怀疑,但只要旁人拿不出证据,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夏妈妈也是这样劝贾玉兰的。
但贾玉兰不但一口回绝,还想出了一个更疯狂的方法。
“不行!如果徐妈妈被罚,那将她放在这个位置上的我又该如何自处?到时候老爷和老夫人一定会认为我管家不力,若是将管事之权丢了,那我就真的没剩什么了。”
“妈妈,你去里屋将我存下来的银子取一半出来,去找几个工匠,让他们用劣等的材料赶紧将那批东西仿造一套出来,然后和徐妈妈打个招呼,让她想办法让人偷偷运回库房。只有这样,我们才都不会有事。”
所以才会有夏妈妈亲自来库房走这一遭。
徐妈妈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把话消化完。
“这能行吗?”她半信半疑道。
回复她的是夏妈妈一记狠狠的眼刀以及带着彻骨寒意的话语。
“不行也得行!徐小红,你可记好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人,若是大夫人出了事,你也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你最好把事情办好了,别让自己从船上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