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奉天殿!
从奉天门到殿前广场,文武百官依次排班好,排列得整整齐齐。
虽然现场庄严肃穆,但百官难免窃窃私语。
因为今日早朝只是日朝,不是大朝或是朔望朝。
按照高皇帝定下的规矩,大乾皇帝每天都要举行早朝,称之为日朝,大多在乾清宫正殿举行。
而大朝则是礼节性的朝会,在每年的正旦、冬至和万寿圣节(帝后生日)这三个日子举行,因为有藩属国使节参加,所以大朝最为重要,地点选在奉天殿举行。
朔望则指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百官公服行礼,也是在奉天殿。
大朝与朔望朝这两种朝会均在奉天殿举行,更多是一种礼仪,目的在于行朝贺之礼,反倒不会不议论政事。
那么,问题就来了。
今日不过只是一次日常早朝,皇上为什么要在奉天殿举行?
更何况这位皇帝陛下病入膏肓,已经许久不上朝了,政务都是左相章太岳辅佐太子萧弘礼监国处理。
这等反常现象,自然引得百官心生不安,预感到即将有大事发生。
联想到前几日吏部尚书李时言五突然被逮捕入狱,连个像样的罪名都没有,百官更是心怀惴惴,颇为不安。
文官居左,武臣在右,太子与雍王各立于两侧首位。
站在左侧臣子首位之人,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那一身绛红袍服,也掩盖不住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迟暮之气。
此人,正是当朝左相,章太岳!
章太岳贵为当朝左相,大乾朝堂的擎天柱,毫无疑问地立在文官首位。
礼部尚书张晋彦、兵部尚书陈汝言等尽皆面露忧容,主动上前与章太岳搭话,希冀着能从这位宰执口中,提前得到一些隐秘消息,以便等会儿在朝堂之上好及时应对。
然而左相大人一直眯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并未接话,对二人的询问置若罔闻。
陈汝言二人见状,也只能自讨没趣,悻悻地回到位置上站好。
然而正当此时,立于右侧武臣之首的定国公徐景昌,却是突然在众人注视之下走到左相身前。
“章太岳,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老死很好。”
“何苦再苦心竭力地暗中谋划,胡乱闹腾呢?”
萧弘礼、陈汝言等近距离的人听到这话,瞬间满脸惊惧惶恐,难以置信地看着徐景昌。
他不但直呼当朝左相的名字,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提醒左相大人快去死!
这徐景昌,他怎么敢的?
章太岳只是抬了抬眸,平静地扫了一眼徐景昌,随即又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徐景昌见状嗤笑了一声,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经过方才这试探,他终于确定了章太岳就是幕后真凶,也终于相信了阿琰的推测。
只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徐景昌想要的啊!
未免太苦涩了些!
下一刻鸣鞭声响起,百官顿时肃立,在礼乐声中鱼贯而入,进入了奉天正殿。
满朝文武,尽皆肃立。
很快魏忠河尖锐嘹亮的声音响起:“皇上到————”
不少官员稍稍抬头,想要见一见这位久未上朝的大乾皇帝。
然而映入眼帘的这一幕,却是令他们满脸茫然。
皇帝的确来了,但却是被人搀扶着走进了大殿,而后坐在龙椅之上。
并且这个搀扶他的人,不是太子萧弘礼,也不是雍王萧弘润,而是那个因救治太后有功出任刑部主事的小神医林轩!
这是什么情况?
百官差异,茫然不解。
章太岳从看到林轩的第一眼起,嘴角就泛起了些许弧度。
林轩同样将目光射向了这位老态龙钟的左相大人,脸色平静如水。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尽是毫不掩饰的凌冽杀机!
乾帝有些疲惫地坐在龙椅上面,将百官神情尽收眼底。
只是目光触及章太岳,他便下意识地回避了过去。
“今日在奉天殿举行早朝,是有一件大事宣布。”
“魏忠河,宣旨吧!”
满朝文武屏息以待,看向魏忠河手中的圣旨。
魏大监深吸了一口气,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镇北王萧天豪忠贞为国,却受小人设计杀害,满门含冤而亡……”
“幕后真凶,即是前吏部尚书陈汝言,锦衣卫指挥使王温舒、兵部侍郎尚书陈汝言、兵部侍郎高起等共计六人尽皆参与此案,着有司将其缉拿下狱,抄家灭族,秋后问斩,祸首李时言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话音一落,满朝哗然!
陈汝言与高起瞬间等人面色惨白,急忙出列跪倒在地。
“皇上,臣冤枉啊皇上……”
“陛下,此事并未臣所为啊陛下……”
他们惶恐不安地以头抢地,希冀着争辩能求一条生路。
然而乾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一直等到他们无话可说,这才冷笑道:“杀了朕护国安民的亲弟弟,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以为朕找不到证据,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为了揪出你们这群狗东西,朕忍了整整三年,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禁军何在?扒了他们的官服,拖出去!”
澹台斗术早在殿外候旨,当即带着禁军甲士走入大殿,强行架着陈汝言等人,如果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陈汝言突然挣脱了禁军甲士,猛地上前抱住了章太岳的大腿。
“左相大人救我,救我啊大人,我当年都是按照你的……”
话音未落,澹台斗术上前一脚将其踹晕了过去,随后命甲士拖走。
但方才陈汝言那番慌不择路的话语,却是清晰地落入了满朝文武耳中。
镇北王血案,是左相的手笔?!
这个章太岳,他究竟想做什么?
一时之间,百官都吓得低下了脑袋,根本不敢吭声。
他们此刻都清晰地意识到,大乾,即将变天了!
待陈汝言等人被强行拖走后,乾帝这才看向章太岳。
“爱卿,方才受到惊吓了没有?陈汝言这贼子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章太岳面无表情地出列,“回禀皇上,老臣不知。”
“许是他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所以胡乱攀咬吧?”
听了这话,乾帝微微颔首。
“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爱卿放心,朕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
北镇抚司。
柏钰重新穿上了那袭红衣蟒袍,手握圣旨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王舒温。
王舒温已然瘫软在地,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阎王见状冷笑了一声,随即下令道:“来人,送王使尊入诏狱,临走前可得好好‘款待’一番!”
“柏大哥,我知错了柏大哥,都是太逼我的……”
王舒温身子一颤,急忙抱着柏钰大腿哭诉道。
他清楚自己一进诏狱,就会被折磨致死!
然而柏钰已经被他背刺过一次,哪里还会上第二次当。
阎王俯下身子,满脸痛心疾首。
“本座曾经警告过你,这京师里的水太深,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奈何,你不听劝啊!”
“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