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张家栋同志,这款羽绒服就是你们合作社服装厂所生产出来的么?”
张家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之那位姓赵的经理一看到他拿出来了羽绒服,他就觉得对方突然眼前一亮。
“是的,赵经理,这一款羽绒服就是我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这一次来咱们首都,找咱们其他商场的蒋经理帮忙,就是想和他聊一聊我们合作社服装厂剩下的这一款羽绒服,能不能直接在咱们西单商场售卖的。”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蒋经理不在,那就由我来先替他看一看吧……”
那个姓赵的招商部经理,也不懂张家栋有多说,便直接把张家栋摆放在茶几上的那件羽绒服随手抄了起来。
也不懂等张家栋替他介绍,便直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拖着那一件羽绒服观察了起来。
张家栋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见这位姓赵的经理看的这么认真,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
直到刚出去的那位商场的工作人员替他们打回来了热水,帮张家栋把茶都泡好了,摆到了张家栋面前的茶几上以后。
对方的经历依旧没有放下他手上的那件羽绒服,李妈妈不知道已经翻看了多少遍。
“赵经理,您的茶水我已经给您沏好了,这里还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去代劳的么?”
直到对方手下的这位服务员,也许是真的等了太久了。
考虑到商场还有数不清的顾客需要自己去接待,还有那位赵经理询问的时候,对方这台终于回过来味儿来。
先是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那位女服务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光顾着研究张家栋带来的那一件羽绒服了,几乎差点儿忘了他的办公室里边除了自己还有张家栋这个外人在。
“哦,小徐啊,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赶快回你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忙正事儿吧。”
简单地和自己的同事交代了几句,那位姓赵的招商部经理这才不好意思,又转向了身边的张佳栋,像张家栋道歉道。
“哎,这位同志啊,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你也知道的,像是我这个职位上的工作,平时接触的商品最多。不论是国营的还是进口的产品,到我们商场里销售以前,我都得先仔仔细细的瞧一瞧。可千万不能在质量上有什么问题啊!”
“赵经理,您的意思我理解。这是您工作负责的表现,刚才你也看过我们的羽绒服了,不知道你们本人对我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这一款羽绒服有什么意见没有?我们也好根据您的建议,对于这款衣服好好的进行改进啊!”
张家栋上辈子毕竟是个商人,经过这么多年的上海打拼,其实最喜欢的就是遇到这种对工作人员负责的领导。
按照常理来说,任何商场采购部的主管都是一个肥缺。
在那个还没有生产过剩的时代,虽然国内大部分的商品都不愁卖,可是同样的家电,如果放眼全国来看,都有其他的品牌作为自己的竞争者。
进入八十80年代以后,国内的国营工厂也逐渐开始从原来的只考虑生产的规模和质量,到开始要比拼效益和销量了。
可是当时除了各地的供销社以外,这些大型的商场就是普通老百姓们日常购买各种假象,还有生活必需品最常去的地方。
具体选择谁家生产的品牌,其实都是这些招商部负责人的一句话罢了。
尤其是像张家栋他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羽绒服,像上海服装厂这样的国营大厂,只要是能解决原料问题,想要仿制出来一模一样的,几乎是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说如果对方根本就不考虑商品的质量,认为选谁家的都是一样,那对于张家栋他们合作社这种既不是国营,也不是国内知名品牌的厂商,可以说在首都这样群龙聚首的市场上,几乎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然而这位姓赵的招商部经理,确并没有因此而看贬他们。
究其原因,除了张佳栋之前虚张声势,打着首都日报社胡副总编介绍来的名头,还有对方顶头上次蒋经理朋友的身份以外。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位赵经理看重的,是张家栋他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这款羽绒服,与那个时代其他同类厂商截然不同的设计,还有扎扎实实真材实料带来的质量。
“张家栋同志,你们合作社工厂生产的这款羽绒服,在设计上很有创新嘛?这是谁的点子,把羽绒还有表面的防风外套做了分离?而且我看这款衣服的整体设计也非常年轻时尚,看来你们合作社的服装厂还是有高手啊。”
对于这位姓赵的经理的夸奖,张家栋并没有把功劳全揽在自己的身上,反而是谦虚的把这件羽绒服的设计理念全都归功于了吕晓晴。
“赵经理,我们合作社服装厂设计的衣服能够得到您的认可是我们的荣幸。其实不瞒您说,这件衣服最初的设计是我们合作社专门委托广州那边知名的服装设计师,特地为我们打的版设计的。
因为以前他曾经有过与港商合作的经验,为国外的服装厂设计过许多经典的流行款式。所以在这件羽绒服的设计上,也融入了许多他自己的理解。”
听到张佳璐这么说,这位招商部的赵经理,才终于明白过来似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是咱们国内知名的设计师设计的服装款式,那怪不与咱们现在市面上卖的那其他羽绒服品牌,在设计上有许多的不同呢……”
看哪种听出来了对方对自己合作的服装厂生产的羽绒服的称赞,也顺着这位赵经理的话继续询问道。
“赵经理,听您的意思,咱们的西单商场此前也接触过其他品牌的羽绒服厂商?”
“哈哈,张家栋同志那是当然的了。咱们西单商场虽然在首都并不算是数一数二的。可如果要是放在全国来看,在其他的地市即便是在上海,咱们西单商场的规模也都是顶尖的。
每天接待的顾客至少也有上万人,要是赶上逢年过节,十几万人都打不住!这么大的人流量,再加上最近天寒地冻,正是你们羽绒服厂商销售的旺季。我们现在现在商场怎么可能不多接触几家服装厂商,优中选优呢?”
听过了赵经理的解释,张家栋虽然有些惊讶,却并不感觉到意外。
当时的国内首都人口众多,相对来说知识分子的比例也越大。
收入高,自然消费能力就强,所以不管是节日还是平时的周末,都有逛商场的习惯。
那个时候到大商场里买过冬的棉衣,还有在其他省市还没有开始流行的羽绒服,在首都人民的眼里是寻常事。
今年又赶上了几十年不遇的大雪,普通军大衣的保暖能力不够,当然也会造就更保暖的羽绒服和各种羊毛衫的热卖。
然而张佳诺所关心的却并不是这些,其他商场每天的客流量有多大,以及在未来首都的商圈儿有多大的影响力。
张家栋这个过来人可是比眼前的这位招商部的经理要清楚的多了。
他从对方口中得到的信息,最让他关心的其实还是有关其他品牌,尤其是他们夏洛羽绒服竞争者的信息。
“赵经理,您说的的确是没错。不管是怎么样,咱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问心无愧,把最好的商品带给消费者。
不过,赵经理,我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向我透露一下,除了我们的羽绒服品牌以外。您这边儿现在商场里面正在销售的,还有什么其他的羽绒服款式么?”
“其他的品牌?那自然是有的,刚好也很凑巧,你没有找我以前,我们商场里正在销售的也有一款羽绒服是来自地方厂商。而且也是集体经营的模式,他们的产品在我们的商场里销量还非常不错呢!”
这个相照的经理倒是个敞亮人儿,对于张家栋的疑问,回答的时候丝毫也不掩饰什么。
直接一五一十的就把他们商城里现在的销售情况,告诉给了张佳栋。
张家栋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自然是对他们的竞争对手非常感谢感兴趣了,赶忙继续问道。
“哦?那赵经理,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搞生产经营的,遇到了同行的产品,那可是一定不能错过的。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让我瞧一瞧我们同行生产的羽绒服到底是什么样的款式,才能够在你们其他商场里卖的这么好啊?”
张家栋把话说完,又怕对方觉得自己这是在找借口,打探竞争者的状况,还不忘了提自己又多开脱了两句道。
“不过赵经理你也不要误会,毕竟你也知道我们合作社服装厂刚成立不久,还没有什么经验。这一次在您这儿能够直接看到我们竞争对手的产品,学习对方的优势,弥补我们的不足,对于我们合作社服装厂来说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结果张家栋刚把话说完,那个姓赵的招商部经理,并直接向张家栋挥了挥手,笑着向张家栋解释道。
“张家栋同志,这一点您就多虑了。看一看对方的产品,并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们送来销售的羽绒服,也是日常在我们商场里展示的嘛?所有的顾客都可以随便查看,甚至是试穿。
你要是真的对这些厂家的羽绒服感兴趣,刚我的办公室旁边就是我们其他商场的仓库,回去让我手下的业务员里到仓库中,替你提两件不同的款式过来就是了!”
对方把话说罢,也不懂张家栋在客气,便从沙发上起身,随手抄起了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了他们仓库里的库管人员。
“小孙啊,你去库里面把咱们商场里现在正在卖的羽绒服给我拿两款过来,正好我的办公室里面有其他服装厂的负责人在。他也想顺便了解一下这些羽绒服的质量和设计。”
把话交代完了,赵经理便随手挂断了电话。
两个人在办公室等了没有多久,张家栋还没有来得及多跟对方寒暄几句,他手下的工作人员就立马将自己所需要的那两件羽绒服给带了过来。
张家栋打眼一瞧,果然不出所料。
对方所拿到的那两件羽绒服就是此前他去庐山,并没有在鄱阳湖湖畔找到的鸭鸭羽绒服。
和那个姓赵的招商部经理所说的一样,现在他们的羽绒服设计,还是沿袭最早从国外传过来的滑雪衫的款式。
单纯是从外观上来看,就比张家栋他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下楼羽绒服,在款式上要老气许多。
又因为没有单独把羽绒内胆与外面的防风面料分开,造成了这件羽绒服根本无法单独清洗。
再加上版型本身就没有考虑到瘦身的设计,所以单独拿在手上看还好,只要是穿在身上里面添加羊毛衫的情况下,就一定会略显臃肿。
对于张家栋这种过来人来说,这样老套的设计,在面对他们这款具有跨时代设计的羽绒服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毫无竞争力可言。
“怎么样?张家栋同志,我说的没错吧?这款羽绒服虽然在我们商场里面销售的不错,价格也不便宜,但是单论起来款式和设计上,的确是没有办法和你们可做出了服装厂生产的羽绒服相比。”
对于赵经理的夸赞,张家栋还是有些谦虚地回避道。
“赵经理,您又过奖了。我们合作社服装厂这才刚刚起步,不管是产能还是名气上都没有您拿来的这款羽绒服的名气大。”
毕竟在当时,鸭鸭羽绒服可以说早就已经不是一个地方性的品牌那么简单了。
每天超过上万件的产能先不提,光是一年几百万件的销量,上亿元的价值对于张家栋他们合作社来说,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张家栋直到现在都没有把握,他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夏朵羽绒服,能够与对方正面竞争。
更何况,现在很明显这一款羽绒服早就已经在西单商场落地生根,成为了他们商场里面的畅销品了。
他们合作社服装厂作为一个后来者,到底有没有资格进入西单商场进行销售都是一个问题,更不要说与对方同台竞争了。
有如此多的疑虑,也难怪张家栋面对这样的竞争对手会如此没有底气。
可是,那位赵经理却很明显并不这么看。
“张家栋同志,年轻人懂得谦虚固然是难能可贵的。可是我觉得,比你们合作社服装厂这款羽绒服的设计来看,只要定价合理,在我看来即便是他们丫丫羽绒服已经在我们商场里热卖的情况下,你们还是非常有机会的。
而且,任何品牌想要进入咱们首都的市场,销往全国也总是得有一个契机的嘛?一个朗朗上口的品牌名字肯定是有的必要,你像他们丫丫羽绒服的这个鸭鸭两个字,我看就非常贴切嘛?”
那个姓赵的经理聊到兴头上,这才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他跟张家栋聊了这么久,似乎还都不知道张佳栋他们合作社的服装厂生产的这一款羽绒服,到底是什么品牌呢。
于是便向张家栋随口问了起来。
“对了,张家栋同志。咱们两个聊了这么半天。我都还不知道你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这款羽绒服,品牌名是什么呢?”
听到对方的疑问,张家栋也是开门见山,直接谦虚地回答道。
“赵经理,其实不瞒您说,我们这款羽绒服还真是有一个名字。在我们本地也算是有点儿小小的知名度,叫做夏朵羽绒服……”
结果不成想,张家栋看似随意爆出来的名字,却差点儿把对方给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张家栋同志,你说你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这款羽绒服的品牌是什么?张张梦还以为对方是没有听清楚,病又当着对方的面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赵经理终于听清楚了张家栋所说出来的品牌,一下子变成刚才被震惊,变得突然兴奋了起来。
直接抄起了自己桌子上的一张前几天的首都晚报,指着上面的文字向张家栋询问道。
“张家栋同志,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说你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这款羽绒服,就是夏朵羽绒服吗?就是首都晚报前几天在末版文章中,提到过的那个夏朵羽绒服吗?”
“是的,赵经理,这篇文章就是我写的。然后交给胡副总编润色,记录的就是我们合社从创业到现在服装厂成立以后,打造出这款羽绒服的创业经历啊?”
要不是这个姓赵的招商部经理提醒自己,张家栋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可是却没有想到,等到张家栋一五一十地把这篇文章的来历,跟对方说清楚了以后。
赵经理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越发精彩了起来。
“哎呀!张家栋同志可真是没有想到啊!我派人找了好几天的夏朵羽绒服,居然就是你们合作社服装厂生产的啊?你怎么不跟我早说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