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太后对韩皇后瞧了一眼,淡淡说了句:“此事以后再议。”
便提高了声音,“老七,小九,进来罢!”随着邹太后的话声,门帘一挑,妙霞公主推着楚王的轮椅,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穿一件雨过天青色的长袍,眉如远山清冷,眸中光华内蕴,虽然坐在轮椅之中,仍是风姿出众,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沈倾颜也不由自主地向他瞧去,正巧楚王的目光也正在看她,二人视线一触,沈倾颜马上别过头去,想起他留在自己颈中那个暧昧的吻痕,心头微微着恼。
不过同时,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好像他一出现,自己面临的所有责难,还有韩皇后的再三紧逼,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他……明显是专为她而来,只要他一出现,她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邹太后的眼中满是宠溺和慈爱的笑意,对着楚王招招手,道:“老七,过来,是什么大喜讯要告诉哀家啊,小九,把你七哥推过来。”
楚王和妙霞公主先依礼给邹太后和姚皇后分别请了安,妙霞公主这才笑嘻嘻地推着楚王的轮椅,到了邹太后的座前。
韩皇后皱了下眉,心中气恼万分,自己已经把沈倾颜那小贱人逼得无路可退,眼见得太后马上就要下旨责罚那贱人,却偏偏被这突如其来的二人搅了局。
这楚王被沈倾颜的美色所迷,来此的目的自是为了那小贱人。可恼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偏偏不和自己一条心,居然和楚王搅和在了一起。
“皇祖母,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您听了之后,一定会欢喜得跳起来!”妙霞公主眉飞色舞地对邹太后道,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般。
邹太后被她勾起了一丝好奇,微笑道:“哦?是什么好消息,还能让哀家跳起来?皇祖母可老喽,跳不动喽。”笑着拍了拍妙霞的手背。
妙霞公主的眼珠转了转,突然落在了沈倾颜的脸上,对着她亲昵一笑,又转头看向楚王,咯咯笑道:“七哥,还是你自个儿和皇祖母说罢!”
楚王笑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还是让皇祖母亲眼瞧上一瞧,方才可信。”沈倾颜眉梢一动,他这话一语双关啊。
韩皇后自然也听了出来,打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邹太后凝目向楚王瞧去,奇道:“老七,你要让哀家瞧什么?”
楚王一笑,却不回答,一众宫女太监们也不由好奇地看向他,就连韩皇后,都把若有若无的目光投向他。
沈倾颜却把头一低,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这楚王殿下又要演戏了,她怕自己再次瞧见会忍俊不禁的乐出声来。
只听得邹太后一声惊呼:“老七,你做什么?快快坐下,小九,还不快去扶着你七哥,仔细摔着!”
妙霞公主笑嘻嘻的声音:“皇祖母,您放心坐着,睁大眼睛瞧好吧。”“胡闹!真是胡闹!老七……啊!你、你当真站起来了?”邹太后的声音由惊转喜,“咣当”一声,桌上的茶杯被她衣袖带起,摔在了地上,人也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沈倾颜悄然抬眸,果然看到楚王晃晃悠悠地站在了邹太后的面前,他还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虽然步履蹒跚,却并没有摔倒。邹太后喜出望外,声音都颤抖起来:“老七,哀家不是眼花了吧?你的腿……当真是能走了?”
她揉了揉眼睛,兀自不敢相信,转头看向身边的玉瑾,“玉瑾,你告诉哀家,老七他,是不是站起来了?”
玉瑾的眼中闪着激动的泪光,却是一脸的笑容,大声道:“太后娘娘,您没眼花,七殿下他,当真是站起来了。”
“皇祖母!”楚王又向前走了一步,拉住了邹太后的手,只觉得邹太后的手微微抖动,显然心情激动万分,他又是感动又是羞愧,自己竟然瞒骗了祖母这么久,真是不孝。
但时势所迫,他不得不为。
饶是邹太后心志坚定如铁,此时也觉得眼眶发热,老七终于恢复了行走的能力,这可比什么都更让她欢喜。
她紧紧握着楚王的手,不停地在他腿上打量着。“老七,快告诉哀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突然就好了?难道遇到了稀世神医不成?”
邹太后见楚王身子微晃,心疼得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仍是紧拉着他的手,不舍得松开。楚王微微一笑,还未作答,妙霞已经急不可待地跳起身来,跑到沈倾颜身边,拉起她的手,往邹太后面前推。
沈倾颜不便挣脱,被她一直推到了邹太后的面前,无奈地道:“公主殿下,您这是……”
妙霞笑嘻嘻的打断她的话,对邹太后道:“皇祖母,喏,这就是你要找的稀世神医!我七哥的腿,就是让沈姑娘给治好的!”
“什么?小九儿,你此话当真?”邹太后这回是真的诧异了,她的目光从楚王脸上移向沈倾颜,再一次重新打量起这个小姑娘来。
“怎么不真!”妙霞快言快语地道:“皇祖母,要不是沈姑娘施展妙手,估计您今儿个就看不到我七哥了呢!”
邹太后悚然一惊,掉回眼看向楚王,问道:“老七,你给哀家仔仔细细地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妙霞正要插言,邹太后却向她一瞪眼,她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楚王向沈倾颜看了一眼,正色道:“皇祖母,妙霞所言不错,要不是沈姑娘出手相救,孙儿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皇祖母的面了。”
说完,便把在沈相府门前说的那番话,绘声绘色地又说了一遍,先是说到自己病发危急,再说到沈倾颜尽心为自己医治,他口才极佳,这番话说完,人人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这位沈姑娘不在相府,却是被楚王殿下“请”进府里,为殿下瞧病去了,居然还治好了连谷神医都瞧不好的病,让楚王殿下能够恢复行走,这是何等高明的医术啊!
众人看向沈倾颜的眼中,都充满了敬佩,玉瑾的目光中更满是感激之情。邹太后先是听得心都揪起来了,听到后来,眉目渐渐舒展,对着沈倾颜连连点头。
等到楚王说完,她忽然转头,瞪了韩皇后一眼,目光中透着浓浓的不满。这皇后真是无风不起浪,没事都要挑三分!
沈家小姑娘明明是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子“请”进了府里去医治,她偏要给人家拉扯上什么半夜私会,真真是可恼!
韩皇后只觉得有些坐不住了,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刚喝了一口,就猛地往地上一摔,怒道:“茶凉了!”
吓得身边的宫女忙跪下认错。邹太后淡淡地道:“还不赶紧给皇后娘娘换杯热茶来,这茶凉了可以换成热的,这人的心要是凉了,再想暖过来,可就难喽。”
韩皇后听着邹太后这意带双关的话,更觉得如坐针毡。
她的目光微微眯起,看了眼楚王,又看了眼若水,心中盘算着念头,顺手端起宫女新送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却猛地烫了舌尖儿,忍不住再一次摔了茶杯。
“烫死了!”那宫女吓得脸都白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皇后好大的脾气啊,看来哀家这里的茶是入不得皇后娘娘的口了,皇后还是回自己宫里,喝自己宫里的茶吧。”邹太后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韩皇后脸色尴尬,忙站起身来道:“太后娘娘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哼!”邹太后哼了一声,不再理她,转头对楚王道:“这么说,沈姑娘今晨时分,是被你派人请进了府里瞧病?所以柳相府中才找不到沈姑娘,闹得人心惶惶?”
楚王脸一红,低声道:“是孙儿情急之下,行事鲁莽,考虑不周,请皇祖母恕罪。”
邹太后收起了脸上的喜色,板着脸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老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用这种方式让沈姑娘为你治病!你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行径,羞也不羞!”
楚王脸上露出惶然之色,低头道:“孙儿知错了!”
邹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道:“就算是你病势危急,难道就不懂得请客的礼数吗?你想请沈姑娘为你治病,就该正大光明地到相府递帖子,请沈姑娘前往,怎可做出这等强行请人的事来?枉费了哀家往日对你的一番教诲!罚你去外面跪上一个时辰,算是给沈姑娘赔礼谢罪!”
妙霞公主突然见邹太后发了怒,吓了一跳,忙叫道:“皇祖母!您怎么可以让七哥罚跪啊,现在外面日头正毒,七哥的腿才刚刚有了一点儿起色……”
邹太后一摆手,怒道:“妙霞,你七哥不懂事,犯了错,就该罚!他行事莽撞,差点毁了沈姑娘的清白名声,只罚他跪上一个时辰,这还是轻的!你要是再替他求情,就陪他一起跪着罢!”
妙霞见邹太后动了真怒,吓得缩了下脖子,不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