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倒真是想见识一下沈姑娘的画技呢。”顾双双这会儿忘了刚被楚王羞辱过,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沈倾颜看着纸上那滴大大的黑墨,皱起了眉,她原想画一个大大的猪头,送给那目中无人的楚王,但这滴意外滴落的墨汁,显然破坏了她原先的想法。
她目光轻扫四周,见众人都是一脸瞧好戏的模样瞧着自己,大多数少女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有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自己并不会作画。
哼,都想看本姑娘出丑么?偏不叫你们如愿!
沈倾颜心中傲气登生,她轻轻咬着笔杆,思索了一下,提起笔来,毫不迟疑地落了下去。
众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顺着她的笔锋看去,只见她落笔有力,先是笔直的一竖,一横,一竖,又一横,纸上登时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黑框框,人们不由奇怪的“咦”了一声,猜不透若水究竟画的是什么。
顾双双更是打鼻子里嗤笑出来,她的目光斜斜地向楚王瞟去,嘴角轻勾,意带嘲弄,哪知楚王压根就没瞧她,他的眼神和众人一样,都奇怪地盯着纸上那个大大的黑色方框。
这个鬼丫头,又要玩什么鬼花样?
楚王心里暗自琢磨,见众人脸上嘲弄之色更浓,心中却并不担心。自打他识得她以来,见她事事占尽上风,还从来不曾在什么人面前吃了亏去。
就算进了宫,面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她也敢炸起了毛,活像一只好斗的小狮子,不曾退缩半分。
这样有勇气的姑娘,怎能由得人不爱?
沈倾颜看着画得那个四四方方的框,胸有成竹地一笑,又满满地蘸满了墨,落下笔去,“唰唰唰,唰唰唰”落纸有声,只看得众人都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这沈大小姐,是在涂墙么?哪有这般作画的?
楚王越看脸色越黑,黑得就像沈倾颜纸上画的画。
她、她这画的是他么?他就算是刚从煤窝里爬出来,也不能黑成这样吧!
他不由得打鼻孔里重重喷着气,心中气恼无比。
南宫耀却看得很是欢乐,他翘起嘴角,笑意直蔓延上了眉梢,心中暗自得意。
沈倾颜很快就画完了,众人看着她纸上的画,下巴差点掉了一地。
沈倾颜得意的抬起头,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放下了笔,对着画纸吹了吹,等墨迹稍干,提了起来,对孟依云道:“孟姐姐请看,我画得可像?”
孟依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手里的画,又看了看若水,犹疑道:“沈妹妹,你画的……是什么呀?请恕姐姐眼拙,没瞧出来。”
众人一齐点头,这孟姑娘说得再对没有了,他们谁也没瞧出来。
“楚王殿下啊。”沈倾颜眉毛一挑,惊讶地看着众人道。
“沈姑娘,把画呈上来,朕要瞧瞧,朕的老七被你画成了什么模样。”圣德帝离得远,众人又把沈倾颜团团围住,看不到沈倾颜画的画,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心中好奇无比。
“是,陛下。”沈倾颜微微一笑,穿过人群,走到御宴之前,双手呈上,交给德喜公公。
德喜公公看着那画,眼角一抽,很快镇定下来,接过画纸,轻轻放在御案上。
圣德帝一瞧,不禁怔住了,他抬头看着沈倾颜,一脸的困惑,“沈姑娘,朕也老眼昏花了,你这画的,当真是楚王?”
“启禀陛下,千真万确。”沈倾颜肯定地点点头。
一旁的韩皇后和韦贵妃按捺不住好奇,齐齐起身,就连一直郁郁寡欢的妙霞公主,也凑到御案之前,三颗脑袋一齐看了过去。
看完之后,三人神色都颇古怪。
妙霞公主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一扫方才脸上愁容,一伸手就把那画拿了起来,欢快地跳到楚王的身边,拿着画在他面前来回晃着。
“七哥,你快瞧瞧,沈大小姐把你画成了什么模样!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她边说边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楚王的眉头都要皱成一把锁了,他恨恨地瞧着那张画,再瞪着一脸无辜模样的沈倾颜,真恨不能、恨不能……
他狠狠瞪了沈倾颜一眼,把脸一扭,重重哼了一声。
韦贵妃也是娇笑不己,看着若水,忍不住问道:“沈姑娘,你这画,画得倒也奇怪,本宫,怎么没瞧见楚王殿下在哪里呀?”
沈倾颜眨了下眼,回道:“楚王殿下,自然是在画中。”
“哦?”韦贵妃再次看向妙霞公主手里的画,看了半天,还是一脸的不解,再次问道:“沈姑娘能否解释一下,本宫对这书画之道,所知甚浅,竟然没看出沈姑娘这画中人在何处。”
妙霞公主拿着画,走到沈倾颜身前,嘴巴一翘,“画还给你,你好好跟贵妃娘娘解释吧!”说完将画甩到沈倾颜身上。
沈倾颜好笑地瞧着这个发脾气的小姑娘,也不恼,她把画平平展了开来,微笑道:“贵妃娘娘,臣女画的乃是一副静思图,需要用心去感受这画中的意境所在,才能看出这画的精妙之处。”
“哦?你这画还有意境?还有精妙之处?你倒指出来,让我们大伙儿都开开眼界。”顾双双忍不住讽刺道,就她这张连三岁小儿涂鸦都不如的狗屁画作,也好意思拿出来夸赞?
“怎么,顾姑娘瞧不出来么?倒枉称你学画十年,竟然连倾颜画的一幅小小画作,也不会欣赏,你这十年之功,恐怕是浪得虚名罢。”沈倾颜斜睨着她,淡淡道。
“我……我!我师从名家,哪里会看你这种狗屁不如的玩意儿!”顾双双大怒,口不择言,“狗屁”二字一出口,只见众人目光全向她扫来,登时大窘。
“倾颜此画,只为给懂得倾颜心意的人而作,若是无人能够看得懂,那也就枉费了倾颜的一番苦心了。不知在场的诸位,可有人能看得懂此画?”若水沈倾颜将画提起,对着众人缓缓看去。
孟明俊听了沈倾颜这话,心中怦怦直跳,她的话中,显然是说如果有人能看懂这画,就是与她心意相通之人,他……他真想做这个人!
孟明俊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画面,只盼自己能看出这画的与众不同之处,可看来看去,看到的还是一大片的黑色,只是在一团方方正正的黑色之中,有一块烧饼大的空白。
他皱紧双眉,潜心思索,连姬修文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听到,直到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才猛地感觉到,转头对着姬修文怒目而视,“你掐我做什么!”
“我是看你小子看人家姑娘都看痴了,才好心弄醒你!喂,兄弟,快告诉告诉我,这沈姑娘的画,究竟画的是什么?”姬修文一脸好奇地道。
“我要是能看得出来,还用得着在这儿冥思苦想么!”孟明俊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继续皱着眉琢磨着。
不只他在冥思苦想,整个大殿之上,几乎所有的少年们,都对着沈倾颜手中的那幅画,不错眼珠地瞧着,人人都盼自己能抢先解出若水这画中之谜。
连南宫耀都不例外。
这可是讨得沈倾颜芳心的大好机会,他如何能够错过?况且他一向自视甚高,这沈倾颜画的画,今天在场的众人中若是无人能解,也就罢了,如果有一人能够解出,必然非他莫属。
可他足足瞧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也愣是什么也没瞧出来。
沈倾颜手持画纸,俏生生地站在殿中,衣裙一角被春风扬起,翩然欲飞,宛如凌波仙子般楚楚动人。
少年们先前都是在瞧着沈倾颜手中的画,看到后来,一个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沈倾颜的风姿吸引了过去,浑然忘了自己目不转睛瞧着的姑娘,乃是帝都第一丑女。
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出声笑道:“不过是一个丑女,也值得你们看得这般痴迷?”此言一出,登时引起众少年群起而攻之。
“丑,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丑了?这样动人的风采,就是用天上的仙女来比也不为过!”
“你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你是狗眼看人低!”
“无知之辈!无耻之流!”
少年们义愤填膺,瞬间将那人喷得狗血淋头,低缩了脖子,再也不敢多出一声。
沈倾颜静悄悄地等了约有一柱香的时候,见众人都默不作声,樱唇轻启,吐语如珠:“怎么,倾颜此画,竟然无人能懂么?”
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个个看了过去,少年们和她清澈如水的眸光一触,都垂头丧气地摇摇头,少女们则瞪着两个眼珠子,忿忿地瞅着她。
沈倾颜忍不住轻轻一笑,少女们在气什么,她自然知道。
今儿这百花之会,仿佛是专为她一人而开,韩书瑶,夏千秋,顾双双,这三名众少女中的佼佼者,像是约好了一起在她面前出丑一般,输得一败涂地,面子里子全没了。
少女们心中都在想,如果沈倾颜,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她们还能接受,可偏偏她是个丑女,还是个被退了婚,声名狼藉的丑八怪,她有什么资格来问鼎百花会上的花魁一席?这要是传到了帝都百姓们的耳朵里,她们这些大家闺秀,名门千金脸上的面子,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