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承稷在信中说,皇后之所以会突然决定要在明日办这赏梅大会,不仅是有她自己的私心,同样也是成贺帝亲口允诺的。一是为了安抚她被如氏扰乱了的心绪,二则是为试一试她自己对这“凰命”之说的态度。是以,让她万万沉住气。
另外,慕承稷在信中还提到此次赏梅大会,也是皇后为慕承宏办得相亲大会。届时王公贵臣们适龄的女儿大约都会被请去,潘念兮似乎也在其中,让她千万做好准备。
长长的篇幅仔仔细细地就交代了这么两件事情,详细而周全地替她做了万全的打算,这让潘念安原本忐忑的心多少镇定了些。但她只要一想到原著中的这一次赏梅大会不仅仅是慕承宏的相亲大会,也是慕承宏和他心仪之人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她的心里就有种条件反射似的忧虑。
不过,故事进展到这里已经有太多的事情发生了改变。这一次的情节还会依旧按部就班么?慕承宏还能遇到萧晴雨吗?他们……在身份有了骤然不一样的变化后,还会继续按照那样的情节发展下去么?
怀揣着这些不确定,潘念安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入宫赴宴,她清晰地看到萧晴雨出现,她才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既然重要的人物都未曾改变,那么有些事情也就多了几分把握。
“姐姐怎的都不等一等我?”
略显尖锐的声音划破了长廊之上的寂静,也让潘念安从沉思中惊醒。她蓦地抬眸看着大步走向自己的潘念兮,看着昔日纯澈孤傲的眸中满是仇恨和不屑,终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里是宫里,不同家里,有什么回家去说。”
潘念安本不想和潘念兮过分纠缠。毕竟宫里不同府内,稍有不慎便又是一个话柄。但很显然潘念兮却并没有读懂她这句话里的真实意思。
“如今我生母离世,府内再无人照拂于我。姐姐又凭“凰命”深受皇恩,还在潘家当起了家,府里如今你一人独大,说风就是雨,无人敢有违背。我这个没了母亲父亲又不管的小庶女,自然不会是姐姐上心的对象。是我唐突了,竟还盼着姐姐能等一等我。”
潘念兮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潘念安心头一悸。而她略带自嘲的感叹更是瞬间吸引来关注目光无数,将潘念安和她自己一道彻底推上了赏梅大会的风口浪尖。
“虽说这如氏做得确实不大地道,但毕竟罪不至稚子,这潘大小姐是不是也过了点?”
“要我说,这二小姐还能留在潘家,以潘家女儿的身份参加到这次的赏梅大会已经是潘大小姐仁至义尽的做法了。要是我,搞不好就已经将她扫地出门了。毕竟若不是因为她,潘大小姐这些年又怎会如此憋屈?”
形形色色的议论声充斥了耳畔,也瞬间带起了曾经的记忆。那被人指指点点胡乱造谣的日子,她是一点儿也不想再经历了。潘念安有些不耐地看着潘念兮,虽恼怒于潘念兮的不懂事,却也只能忍着不做发作。
然而,她的隐忍却偏偏成为了某些人眼中胆小怕事的象征。
“姐姐若是觉得自己错了,没关系的。兮儿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且我也能理解母亲的做法确实给你带来了诸多伤害。我愿意替母亲承担这些罪责。只要姐姐不抛弃我…… ”
占理的不占理,不过是须臾间潘念兮心中想法的转变而已。看着面前既要装作可怜兮兮又不忘向她炫耀得意的潘念兮,潘念安突然想起了慕承稷先前的叮嘱。
——记住,无论潘念兮如何挑战你的底线,你都千万不要给她任何回应!
这是慕承稷在信中叮嘱的原话。也是如今看来解决这个事情最好的办法。
为避免自己情绪失控真的和潘念兮起了冲突,潘念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浅笑着回道:“本就是一家人,哪来什么抛弃不抛弃。若府里有不得当的地方,回家再好好说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特意举办的赏梅大会,别误了娘娘和夫人们赏梅。”
见她如此,其余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潘念兮见在潘念安跟前也讨不到什么便宜,自知当下的场合也不是她能造次的地方,倒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份安静不过只是停留了片刻。当皇后精心安排的宴会正式开始,当参宴的妇人们开始无所事事闲话家常,有些事情才是真的开始。
“庆阳王定亲之事传来的时候,我家那姑娘可是心伤了许久。如今看到潘大小姐这风姿绰约的模样,想来一定是被您所折服了。今日竟安分的一句话都没讲。”
才一落座,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就笑着凑了上来,甚是煞有其事地同她聊起了天。
“是啊,不愧是身负‘凰命’的潘小姐。原先我心里头也是堵得不行,如今看到了潘小姐的真容,心里可再没有什么想法啦!您和王爷啊,是真的郎才女貌。”
叽叽喳喳的七嘴八舌,半点儿没有给潘念安留下说话的余地。她本想指着皇后能够开口转移了这群人的注意,却没想到皇后只是静静地看着在座的所有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无奈,潘念安只得振作了精神全力应付这些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好在,宴会的真正主角虽姗姗来迟,却也算来得及时。
当慕承宏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焦点都重新集聚到了他的身上。方才还七嘴八舌同潘念安表达着羡艳之情的王公贵族女眷们,就再没有人顾得上她了。
见此,潘念安倒也乐得清闲,找了不胜酒力的借口便带着侍小薰离场走了出去。但宴会还没结束,提前消失总是有失礼数。是以,犹豫再三,潘念安还是带着小薰依照着记忆中的路线,摸索着寻去了御花园。
就在潘念安和小薰即将要走到御花园的时候,迎面传来的声音让潘念安条件反射似的拉着小薰就躲了起来。然而,当声音由远及近,当潘念安听清楚来人所说的话时,她的心一下就从仿佛云端跌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