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陛下听闻潘姑娘伤势好的差不多了,特让老奴前来看一看。另外,陛下的意思是,既然姑娘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日就请她同您一道入宫参加家宴,毕竟太后娘娘和宗亲们也都盼着看一看未来庆阳王妃的芳容呢~何况您也多日不曾入宫了,陛下对您也是甚是挂念。”
前来转达成贺帝旨意的依然还是彼时宣读赐婚旨意的王公公,然而这一次他的眉眼中却带着一点不大一样的情绪。
素来敏感的潘念安轻易就捕捉到了王公公的这一变化,垂眸思忖了半晌,还没等慕承稷开口,就缓步上前对着王公公福了福身,浅笑道:“劳烦公公挂心了,请您转告陛下,劳烦陛下挂心。我的伤势确然好的差不多了,稍后定随王爷进宫面圣谢恩。只是——”
潘念安有些为难地顿了顿,见王公公并无不耐,才笑着继续道:“先前我不曾入过宫,不知道这家宴是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是否需要回府同我父亲告知一声,亦或是回家另换一身衣服——”
垂首恭敬而立的样子,没有半点儿准王妃的架势,让前来宣旨的王德福甚是欣慰。他刚想开口回答,慕承稷却已然笑着上前,让王德福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安安,你就别叨扰王公公啦,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想准备的,只管告诉本王。本王定会替你安排妥当。”
慕承稷似乎也猜到了潘念安的意图,还没等两方都开口说什么,就已然笑着对着王德福点头示意了一下,在众人的注视中将潘念安往内院拉去。
“安安,你只要记得入宫之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凡事都有我就好了。”
直到回到潘念安暂住的小院,慕承稷才终于停下他的脚步,转头神情肃穆地看向潘念安,神色复杂地叮嘱了她这么一句。看着此刻神色也并不轻松的慕承稷,潘念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和他相对而立。
“唉,傻姑娘,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良久的沉默之后,慕承稷抬手轻轻拂去了潘念安头上的落叶,终是挫败一般叹着气将她拉到一旁坐下,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在忧心什么。但是事情当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虽说我把事情闹得这般大确实是下了赌注,但你也要相信既然我能让事情走到这一步,那么其余的我自然也能应对。”
在慕承稷的轻声宽慰下,潘念安才渐渐打消了她心底的那份顾虑,顺了慕承稷的安排同他一道入宫面圣谢恩。
只是……原以为不过是一场简单的家宴,用个膳便能离开。却没想到才一入宫,慕承稷和潘念安就遇到了都不想遇到的人。
“这些年娘娘始终记挂着殿下的婚事,如今听闻殿下终于心有所属,并蒙圣上赐婚,甚是欣喜。但又听闻准王妃与您遇刺,急得跟什么似的,这几日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不少。今天听闻您终于携了王妃入宫谢恩,想是伤势已好,便让奴来这里守着,好接王妃去叙一叙家常,顺道也见见宫里的诸位长辈。”
长长的宫道上,皇后跟前的单嬷嬷就那么不卑不亢地拦在慕承稷和潘念安的马车前。妥当而得体的一番说辞更是恰到好处的让慕承稷和潘念安一句都无法反驳。
“嬷嬷,不是臣女不愿与您同去。只是赐婚至今已有数日,因各种意外,我都还不曾入宫叩谢皇恩,是以还得劳烦您同娘娘说一声抱歉。请先容我向陛下谢了这赐婚之恩,再去同娘娘一叙家常如何?”
静默良久,潘念安率先轻笑着开口,在慕承稷诧异的注视中,得体而不失礼貌地回绝了单嬷嬷。单嬷嬷见慕承稷也未曾出口阻拦,心知无法改变什么,便也只得不甘不愿地让出了道。
然而,不过才走了几步,庆阳王的马车就被太后的人再次拦了下来。这一次,潘念安再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太后的单独召见。
只是,当她随着太后的人离去的时候,转头看到宫道上孑然而立,远远望着自己的慕承稷,想起在王府这几天她所听到的那些事情,潘念安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在所有孩子都该在父母的呵护下快乐成长的时候,他却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孤儿身份在静安寺中艰难生存。直到现在,她都依然还记得初见时他的衣衫褴褛和蓬头垢面。后来,他好不容易找回父亲,好不容易弄清身世,等着他的却是这深宫大院里无休止的算计。他该是怎样的心境去面对这一切。
“承哥哥,既然故事开始改写,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搏一个截然不一样的结局吧!”
暗暗地在心中做了这样的决定,潘念安抬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两颊,努力让自己摒弃所有的杂念,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但饶是如此,当她迈进太后宫中的时候,却还是避无可避地愣了愣。因为此刻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坐在殿中,神色各异的看着她。而为首头戴凤冠的那一个,更是自她迈入这个宫殿开始,目光就不曾移开过。
略略理了理思绪,潘念安神色从容而镇定地走到那人正前方,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恭恭敬敬地对着那人行了个跪拜大礼,“太后娘娘万安,臣女潘念安祝娘娘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平安喜乐。”而后,又从从容容地给在场其他人皆行了恭敬的福身礼。
潘念安周全的礼数,从容不迫的镇定,让在场不少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只是有一个人,却时刻神色阴翳的看着她。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闲话家常的时候,她却幽幽开口,话锋直指潘念安。
“百闻不如一见,潘小姐果然令人刮目相看,只是不知是不是也曾对启公子如此周全过,是以才让他甘心被利用?成为你扳倒如氏的重要砝码。”
启荣的事情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甚至连潘念安自己都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如今被人贸然提起,她也是蓦地一愣。
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潘念安依旧从容镇定地迎上所有人打量注视的目光,轻笑着对上那人狠戾毒辣的目光,淡淡开口道:“臣女不知这位娘娘是启公子何人,不过想必娘娘是误会了。公子素来仰慕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于我,他不过只是开了一个玩笑罢了,还请娘娘别误会——”
“玩笑?既是玩笑,他又怎会被流放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