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反问，让慕承稷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看着眼前明明眼眶渐渐湿润却还要故作坚强的潘念安，慕承稷有些心疼。他想开口解释，想告诉她他是提前知道了一切，但却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惜……
怒气之下，谁又能听得进他人的解释呢？
“算了，想必你也不会真的愿意和我说实话的。王爷请吧，我累了。若王爷依旧执意求娶，我自会奉旨嫁入。可若王爷后悔了，也可随时向陛下取消了这门婚约。您，请便吧。臣女就不远送了。”
毫不客气的逐客令冰冷地砸在慕承稷的心头，一字一句都如刀割一般，深深刺在他的心头。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想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留下任何解不开的误会。
双手在两侧紧握成拳，慕承稷平静了许久才终于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苦笑着伸手想要阻拦潘念安离去的步伐。
然而……潘念安的性格何其倔强，又怎会轻易就改了决定？
“安安，御花园里我同父皇的对话你只听了一半！”
慕承稷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潘念安离去的方向轻吼开口。
“我是同他说，册不册封都没有区别。可我也同他说，是不是太子，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你而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想让你重蹈我母妃在我父皇那儿收获的所有失望！”
房门终究还是被无情地关上。慕承稷不知道潘念安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这番话。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将他的这番解释放在心上。若是她执意不听，他们……
“王爷，您可让老奴好找！”
就在慕承稷颓废地站在潘念安的小院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破门而入跟她把一切都说清楚的时候，王德福却行色匆匆地找了过来。
“陛下有旨，让王爷立刻进宫面圣。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您。”他微微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但又似乎不得不说。纠结良久，终是轻叹着继续道：“陛下也说了，若是王爷不肯，就让老奴绑也要将您绑宫里。无论如何，今日您必须进宫！”
慕承稷虽然自始至终都只盯着潘念安房门的方向，但王德福的话他还是认真听进去了。虽然不知道他父皇这前后脚的变化到底为哪般，但能让他父皇说出这样的话的，必然不会是小事。
抬眸看了看依然潘念安依然紧闭的房门，想着两人也都还需要时间冷静，慕承稷终是转身随着王德福入了宫。
原以为不过是入宫议事而已，最多第二日便能再来找潘念安好好解释一番。然而，慕承稷这一去就去了整整七日。
就连原本在气头上，准备和慕承稷就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的潘念安都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若是按照慕承稷离开那日的说法，那他们之间应该还存着误会。他必然不会就此罢休的。
可偏偏……
“刘妈，稍晚你再去集市，就顺道去打听打听庆阳王府的情况。不为别的，这都已然过了七日，有些事情也该给我个答案了。有了消息，一会儿来书房找我。”
无视了刘妈打趣的注视，潘念安用完午膳转身就要往书房走去。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管家和霖零的声音。
“小姐，庆阳王府霖管家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小姐相助。老奴怕误了正事儿，不敢耽搁，是以未曾通报就将他带进来了。”
“娘娘，求您救救王爷吧！王爷七日前在您府上被王公公接进宫之后，就已经整整七日未曾回府了！奴才找人去宫里探过消息，说是王爷——王爷因为您的原因，被陛下关了起来！”
立春已过近半个月，天气已然渐渐回暖，早晚温差虽大，裘衣虽偶尔仍需用到，却也渐渐开始被归置起来。及至中午，潘念安穿着更是单薄。和此刻依然身着裘衣，满头是汗的霖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风尘仆仆用来形容霖零简直在精确不过。
“怎么回事？”
看着霖零匆忙而显狼狈的模样，潘念安知道他不会骗自己。想起自己先前的担忧，她终是没能真的冷眼旁观。见潘念安没有拒绝自己，霖零简直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尊卑，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将事情原委道了出来。
原来，潘念安在御花园偶遇成贺帝和慕承稷的事情不仅仅被阖宫上下的人知道了。更是通过有心之人的传达，使得前朝的各位大臣和谏官们也都一并知道了。
于是，谏官们几乎以死相谏，要求成贺帝对庆阳王此举做出应有的惩罚。成贺帝本就因为此事大为光火，加上皇后和太后等人本就因为潘念安提前离席而有所不满，几番轰炸下，成贺帝终究还是下了旨。
“其实陛下原本是想将娘娘您一并召进宫痛斥一顿的。但王爷始终坚持说问题出在他的身上，若要降罪只管降他一人的罪，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陛下大怒，罚了他二十丈刑罚，将他禁足在清和宫中面壁思过。还说——”
说到这里，霖零有些犹豫，似乎在纠结该不该说。但似乎又极度忧虑慕承稷的安危，几经纠结终是开口继续道：“说若是娘娘当真不要他了，陛下就罚他流放关外，驻守边疆，让他此生都为我云和朝安危殚精竭虑，以此证明他的忠诚。若娘娘真心选择了王爷，那就说明王爷乃天定之人，其余的一律不得再提起。”
对于成贺帝这样的做法，潘念安虽然不敢苟同。但也怕事情真的如霖零说的那样发展，那到时候……
“你先容我想想吧——毕竟这事儿不是儿戏。我一旦做了决定，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垂眸静静思忖了许久，潘念安终究还是没有给霖零一个肯定的答复。但霖零知道这已经事情最好的发展了。恭恭敬敬地对着潘念安作了个揖，霖零没再多留。若王爷当真去了边境，那他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但若王爷能留下，那说明王府喜事将近，他也是需要好好准备的。不论结果如何，他都得做好一切准备。
看着霖零落寞离去的背影，潘念安陷入了沉思。整整一个下午加上一个晚上，她都在这件事情里辗转反侧。
“刘妈，去请我父亲出祠堂吧。有些决定，是到了该做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