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沈岫点点头，“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小斯：“去……去年。”
对于这位问什么说什么，也只说什么的年轻人，沈岫十分有耐心的继续问：“上次听朱哥说，你是他亲戚家的孩子，你跟他住这儿，他也挺照顾你的吧。”
“嗯……嗯。”小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一声，难得自己主动顺着沈岫的问题继续说下去，“现在的工作就是朱哥帮我找到的。”
沈岫：“那赵杰呢？对你怎么样？”
“杰哥对我也不错，虽然平时在家里的交流不多，但有些时候顾客送了什么吃的他也会给我分。”说到这里小斯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下来，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面赵杰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到这里沈岫才算真的看明白，小斯的胆小完全就不是赵杰出事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是对两个陌生人的警惕，现在多说了几句话，小斯明显的比刚才放松了很多。
沈岫：“那你以前见过李朝生吗？”
小斯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随后又立马否认：“我……我没见过。”
“是吗？”沈岫探究的看了他一眼，问，“是在赵杰出事前，还是出事后？”
小斯全身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沈岫一眼，低下头避开沈岫的目光：“我……我真没见过……”
“小斯，你确定吗？”沈岫看着全身漏洞百出的小斯，再次询问。
这种明知答案而再次询问，就像是一位家长知道自己孩子犯错后等着他主动承认错误一样，没有责备只有对他满满的失望。
面对这位比自己大，也比自己成熟的律师，这句话传到小斯的耳朵里这种意味更加浓厚。
小斯抬眼偷偷看了沈岫一眼，这位本质单纯的年轻人最终还是改了口：“其实……都见过。他好像和杰哥、朱哥都认识……”
小斯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自己从小斯快要合上的嘴唇缝隙里拼命钻出来的。
沈岫按下录音笔的开关，把这段话保留在了里面。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纸盒边上的钟洲，发现对方也拿着一个东西朝自己舞了舞。
双方都明白对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直紧绷着的小斯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咖啡馆里
沈岫和钟洲坐在里面一边喝东西，一边看钟洲从租屋里带出来的东西。
钟洲从纸箱子里翻出来的是一本赵杰记着各种事情的本子，但又不像是日记本，更像是他偶尔心血来潮记下的东西。
虽然写得杂乱，但好在他也记得偶尔写几个日期，钟洲也还能推出来这些事情发生的大概时间。
“今天他又来了，看到我在那里卖酒似乎很惊讶，他家现在好像很有钱，也不管是什么酒，一下子拿了四五瓶走，大概有二十多万，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看到中间没头没脑的这句话，钟洲不禁皱着眉头问：“这个“他”是谁？”
这本“日记”算是以沈岫的名义取证，这位还在停职期的警察先生，面对它的态度倒是十分积极。
“应该说的是李朝生。”沈岫在旁边解释说，“李朝生和赵杰不出意外是在高中就认识了，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李朝生在那个时期还向赵杰表过白，不过被拒绝了。”
“李朝生？”
“嗯，这段你们警方应该查不到，我是在赵杰的高中日记本上看见的。”沈岫说。
钟洲了然的点点头，继续向下翻。
“今天是13号了，上个月的提成下来了，还不错，一共有五六千。另外杨姐说李朝生先在是惹不起的人物，最好离他远点，但是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是和高中一样吧……”
后面的一句话被赵杰用圆珠笔划了，和高中时期日记本上的习惯一模一样，或许还更甚，黑团一片看不清原本写的什么，后面重新接了一句话
“看起来很好说话。”
钟洲又向后翻了几页，看得他微微皱起眉：“怎么从赵杰这里来看，跟平时这个李朝生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在高中时期的时候李朝生就是这样，温柔、理智，还对赵杰异常细心，在六七年没有见过的情况下，遇见一个老同学还能像高中时期一样丝毫没有隔阂的像以前一样对他，你不觉得恐怖吗？”沈岫说，“就像中间这几年的时间不存在一样。”
钟洲试着想了一下沈岫说的这种情况，忍不住打了可寒颤，这样仔细的想想，的确是有些诡异。
什么情况下会让一个人在近乎十年后还能这样毫无变化对待一位高中同学。
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了？以沈岫上次在华兴举办的酒宴上对李朝生的第一印象来看，这种情况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但也几乎为零。
那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李朝生对他“念念不忘”，这种执念就像对自己一直没有过关的一款游戏。
在过关之前一直兴趣高昂，直到有一天过关后，瞬间失去兴趣，或许会留在桌面不再去点开，也有可能会直接点击删除。
至于赵杰对于李朝生来说是属于哪一种，沈岫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一时失手的“删除”，还是刻意的“删除”……
钟洲专注于这本记录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已经叫了几声了。
沈岫看了几眼钟洲手机上不停闪烁的消息提示灯，开口道：“钟队长，好像有人找你。”
“嗯？”
钟洲听到沈岫的话，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看到给自己信息的人，脸上难得出现了沈岫从来没见过的神色，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的表情。
“如果钟队长今天有什么急事就先回去吧。”沈岫颇为善解人意的说。
钟洲或许真的有急事，听到沈岫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的说：“抱歉啊，今天有些私事儿挺急的。”
沈岫笑着：“没事没事。钟队长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钟洲再次向沈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立马拿着手机快步走出了小咖啡馆。
沈岫看着桌子上被遗忘的本子，叹了口气，起身拿着本子也走了。
沈岫并不太想待在办公室里，于是乎从咖啡馆出来后慢慢悠悠的拿着本子，沿着街边走回事务所。
离事务所门口还有点距离，沈岫虽然心不在焉的，但还是一眼就看见站在事务所门口的程纪景。
程纪景靠在他自己的车上，低着头看手机，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从公司里过来的，不过他现在并没有注意到沈岫走过来。
沈岫顿住了脚步，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程纪景。
“哎呀，沈律师，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啊。”一位同事从沈岫后面走过，见他站在那儿，奇怪的喊了一声。
这位同事的嗓门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程纪景影影约约的听到。
听到“沈律师”三个字，程纪景敏感的抬起头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过去。
沈岫心里莫名有些老火，但还是面上客气的回答：“没事，就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哦哦，那沈律师我就先走了啊。”同事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给沈岫带来了什么，笑眯眯的朝沈岫说了声，就快步走了。
在他经过门口时，看到守在门口的程纪景，还朝后面的沈岫方向指了指，也不知道跟程纪景说了什么，只见程纪景好像朝他轻轻笑了一下。
沈岫皱着眉，还是朝程纪景的方向走了过去。
程纪景也连忙迎过去：“沈哥，我……”
“我还有点事。”沈岫打断他，“可能会有点晚，你先回去吧。”
沈岫语气倒也不生硬，和平时也没多大差距，就是听得程纪景心里不舒服。
沈岫也没急着进去，似乎是在等程纪景的答复一样，就站在那里看着程纪景。
程纪景也定定看着他，半晌后发现沈岫还是没有让步的意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委委屈屈的说：“那行吧，沈哥。你还是早点回去。”
“嗯。”沈岫脸上不变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看着程纪景“一个动作三回头”的开门上车，然后半天后犹犹豫豫的发动汽车，最后消失在车流里面。
沈岫这才像完成了什么好艰难的任务一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不忍心看着程纪景那副模样，但现在也不想和程纪景待在一起。
略微收了自己的情绪，沈岫这才走进事务所大门，走进电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程纪景开着车过了一个路口，打着方向盘，向一个平时不走的方向转了过去，硬是绕着这一栋建筑跑了一圈又回到了事务所门口。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些，知道沈岫在光明正大的躲自己，现在就在沈岫经常停车的停车场对面的马路边停下了。
一边无所事事的翻着手机，一边留意停车场门口。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程纪景如愿的在停车场门口看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那辆车，得逞的笑了笑，在确定到了沈岫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距离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