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一地的狼藉已经收拾干净。
“你小姨是不是去酒店住下了？”妈妈听见门口有动静，坐起来看了一眼，又躺回去。
妈妈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红肿，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好像一下子老了七八岁。
我心酸的不行。
我在我妈脚边坐下，拉着我妈的手说：“小姨回去了！”
“什么？”妈妈一下子坐起来：“她回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我无奈的说：“我拦了，但是小姨不听，小姨这次好像很伤心，让我回头办张卡，她每个月给姥姥姥爷打钱回来，说是以后不回来了！”
我妈愣住，呆呆的看着我。
过了一会，她长叹一口气，人就在我眼前一下子又老了几岁。
“你小姨心眼怎么就那么小呢？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怨恨我，我这次不是向着她说话了吗？”
我妈自言自语：“她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就不能让一让吗？”
“你们都看到了，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让我把你舅舅打死，她才高兴吗？”
“妈，你们和小姨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坐在地摊上。
看着我妈的眼睛。
“印象中，小姨经常哭，但是你们姊妹三个感情一直很好，小时候我最喜欢去的就是姥姥姥爷家，怎么听你和小姨的话，你们的关系其实不是我看到的那样。”
妈妈眼皮低垂，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全是红血丝和眼泪。
她头枕着胳膊：“乔乔，你说妈妈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我知道你小姨其实心里一直有恨，但是我没想到他对你舅舅敌意这么大！”
“我比你小姨大五岁，你小姨比你舅舅大五岁，你也知道过去的人都重男轻女，我是你姥姥姥爷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闺女，但是他们疼我！”
“那时候你太太也就是我的奶奶，看到你姥姥生了我，就经常去庙里求子，就想着你姥姥再生个儿子，结果生了小姨！”
“连着生了两个女儿，你太太对你姥姥不好，所以你姥姥没做月子就干活，你小姨就跟着你姥姥到处跑，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我不穿的，你姥姥没奶水，你小姨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那时候你太太就说你小姨是丧门星，后来你小姨一岁多点我就上学了，你姥姥姥爷疼我，家里好东西都紧着我，我也习惯了！”
“反正小时候，你小姨经常哭闹，我也烦你姥姥姥爷也烦，她脾气又倔，经常挨打！”
“等你舅舅出生后，全家的好都给了你舅舅，那时候我去县城和你姥爷上学，你姥姥在家里带你舅舅，你小姨就一个上下学，有时候你姥姥忙的做不上饭，还让你小姨做饭！”
“再后来我上了大学，家里所有事情都让你小姨干，那你舅舅年纪小，又是男孩子，可难听调皮捣蛋，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
“但你小姨总觉得我们大家都偏心，没有一个人心里有她，她总觉得她委屈，可是吃喝拉撒一样没有少她！”
“我工作后虽然给她买的东西少但是也买了，我……”
我妈自己说不下去了。
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能体会到小姨的委屈。
“妈，您说不下去了是不是？您是不是也觉得你们太偏心了？”我问我妈。
我妈茫然：“那时候不能和现在比，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这样！”
“家里三个孩子，你姥姥姥爷养家不容易，但凡你舅舅能穿女孩子的衣服，肯定也穿你小姨的衣服了！”
“当年本来你姥姥姥爷让你小姨上宁城大学，可你小姨死活不干，还用绝食威胁他们，非要去外地，你姥姥姥爷不是最后也妥协了！”
“妈，既然你觉得你们对小姨问心无愧，为什么小姨还会那么委屈？”
“你觉得如果你们有了皓谦之后，就像对小姨那样对我，我现在还会回来妈？”
我妈不说话了。
我耐心地给我妈分析：“所以就是你们偏心了，你和姥姥姥爷都没有一碗水端平！”
“你也说了你是姥姥姥爷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你是女孩但是他们对你好，舅舅是儿子又是最小的孩子，大家都对他好！”
“你们谁考虑过小姨的心情？如果能选择出生的话，小姨可能也不会选择姥姥姥爷！”
“妈妈，你们做大人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说是为什么我们好，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站在我们角度考虑，你们其实都是为了你们自己！”
“只要姥姥姥爷还在，小姨就还是孩子，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也需要爱，也需要你们的偏疼！”
“但凡小姨和舅舅有冲突的时候，你们公平一点或者那么几次不问青红皂白就向着小姨，小姨也会开心！”
“妈妈，您听说过一句话吗？”
我妈疑惑的看着我。
我一字一顿的说：“曾经哪怕一点点的甜，也会是日后苦难日子的一道光，想到就能坚持下去！”
“就是因为你们一直对我好，所以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到你们。”
妈妈嘀咕着：“所以真的是我们做错了妈？”
“嗯。”我轻轻点头：“一会给小姨打个电话认个错，小姨不理你，你也要多关心小姨！”
“如果下次小姨和舅舅再有冲突，你也要不问青红皂白的向着小姨，让小姨心里甜一次！”
“那妈妈试试！”妈妈眼里又一点一点的有了光。
我扶着妈妈坐起来：“妈妈，你也是第一次坐姐姐，只不过是看着别人家照猫画虎，谁也没告诉你姐姐该怎么做！”
“我觉得你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你们姊妹三个的感情，你们管舅舅太多了，真该像小姨说的那样，让他自生自灭！“
“如果他撞了南墙还不回头，那就是他的命，你就算介入了也改变不了他的因果！”
我妈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轻轻刮我鼻子：“我姑娘到底是长大了，竟然还知道开导妈妈了！”
“那是！”我故意骄傲的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你和江淮景呢？”妈妈忽然就提了江淮景，让我毫无准备：“你姥姥姥爷也看上江淮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