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叶姝还是没有将鞋跟敲在顾时铭脸上。
因为他正提着她的高跟鞋，在水龙头边仔细擦拭。
帕子沾了水，一点点的擦去鞋面上泥泞和尘土，原本难以去掉的顽固很快就擦去大半。
叶姝百无聊赖的坐在旁边的工具椅上，纤细的脚微微摇晃。
有细小的水珠溅到她脚上，很快又在空气中蒸发散掉水气。
她眨了眨长睫，问顾时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人的事情了？”
看他镇定的模样，肯定不是今天才发现的，要不然他的反应不会这么稀松平常。
就连接受力如此之强的她，在看见凉亭内的苟合时都忍不住心中大骇，她不相信其他人看见内心会毫无波动。
顾时铭果然点头：“嗯，早就知道了。”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看穿了这两人的关系。
叶姝很诧异：“他们两怎么会在一起？”
这个话问出来后，叶姝都觉得唐突。
毕竟被关了三年精神病院的顾时铭，估计没什么机会去调查真相。
但他却垂着眸，直接道：“他们早就认识了，二十多年前。”
赵秀云和顾到勤，比顾成明认识的更早，并且也爱的更早。
叶姝感觉自己的CPU都要烧干了：“所以顾老头是带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吗？”
她不由得想起来，之前她就有所感觉。
比起顾成明这个亲生父亲，顾到勤这个二叔似乎更加关心顾承奕母子。
他们说顾到勤是因为初恋去世，后来就没有心情谈恋爱了，直接将哥哥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小孩照顾培养，专心的帮哥哥做事。
可现在看来，这里面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味。
他真的只是因为顾承奕是哥哥的孩子才对他那么照顾吗？
还是说，顾承奕其实就是他的亲生孩子，早在一开始就是抱着照顾自己孩子的想法接近顾承奕的……
对于叶姝的疑问，顾时铭只是耸肩道：“这个我不知道。”
要想知道顾承奕到底是谁的孩子，那就只有靠亲子鉴定才能查出来了，毕竟像这种要命的秘密，估计赵秀云连自己的儿子顾承奕都不会说。
叶姝心里有了主意，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时铭：“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顾时铭偏过头看她：“以那位的性格，你觉得真相重要吗？”
顾时铭口中虽说的那位，就是顾老爷子顾成明了。
他年轻时留了不少风流债，从来都只有他负女人从来没有女人负他的份。
因为他最怨恨背叛，对这样的人向来手段暴戾残忍。
没人敢负他，更别说是在他的眼皮子下偷人了。
可偏偏赵秀云胆大妄为，竟然敢和他的亲弟弟厮混，而且还生了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现如今还将孩子捧到了顾氏掌权人的高位之上。
若是被顾成明知道，他可能连亲手把赵秀云剁成碎块的心都有。
叶姝想到这，都跟着打了个冷颤。
但嘴角却是压抑不住，幸灾乐祸的弧度。
被她抓住了这么一个把柄，赵秀云从此以后就等于没有了威慑力。
顾时铭看着叶姝狡黠的眼神，眸子黯了黯。
他将擦好的鞋递到叶姝面前，握着她细白的脚踝穿鞋。
叶姝不自在的要躲，但鞋子很快就穿好了。
鞋面上的泥土全数被擦得干净，就连缝隙表面都看不出了。
一些水气，等过一会就会全部蒸发，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干净如初。
缝隙深处的泥泞，那就只有鞋子的主人才能知道了。
叶姝站起身踮了踮脚，拉起裙摆道：“走吧，也该回去了。”
虽然有理由，但消失的时间长了也不好。
而且顾时铭刚刚说他们结束了，最好别留在这和他们撞个正着。
顾时铭跟在她身上。
一前一后，走在宽广的酒庄中，向远处的别墅前进。
因为走的是偏僻的小道，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午风徐徐，吹动叶姝撩人的长发。
走在她身后的顾时铭隐约能闻到浅淡的香味。
和他之前闻到每一个女人都不一样，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恬静味道。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叶姝带给他的感觉一样，徐徐而来，恬静温婉。
她站在池边，亮晶晶的黑眸中带着好奇。
他本对顾家的一切都厌恶至极，包括自己。
但在见到叶姝的时候，他就突然感觉似乎也不完全讨厌了。
至少这个新来的小嫂子，还是很漂亮的。
要是能将她弄哭，一定更美吧……
进别墅前，叶姝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顾时铭。
他现在还被监视着，等一进去又会重新被盯上，要是她主动联系他，说不定会给他引来打草惊蛇的麻烦。
所以只能等时机成熟时，他来联系她，才能想办法合作。
顾时铭似乎并不着急，倚靠在别墅的墙边。
他挺清廋的，下颌如刀削般流畅锋利，身上没有一分多余的赘肉。
身高体长，薄肌有力。
和三年前见到的那个阴暗少年不一样。
现在的他，更会收敛起自身的情绪，将一切的黑暗面都藏于心底。
乍一眼看去，他甚至比顾承奕更多几分上位者该有的逢迎。
叶姝拢了拢披肩，绒绒的草草被风吹得飘动。
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微仰头对顾时铭道：“你先进去吧。”
两人必须分开进去，要不然会引起注意的。
顾时铭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是想和我再待一会……”
话还没说完，叶姝转身就进去了。
嘴里嘟囔着吐槽：“自恋鬼。”
当时时间急迫，她只来得及化了个淡妆。
刚开始顾时铭还以为她是打了腮红，鼻尖和脸颊都粉粉的。
后来在发现叶姝连打两个喷嚏后，才知道她原来是被冷风吹的。
现在再看她红红的脸蛋和鼻尖，就像一个软乎乎的玩偶，生命力十足。
顾时铭紧紧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心跳平缓。
但大脑却有无数画面闪过。
小时在路边碰上的流浪狗，温婉的母亲，还有哥哥曾经送给他的那只，通体雪白蓝色眼睛的波斯猫.
叶姝很像那只猫，能让他感觉到鲜活的生命在跳跃。
他突然觉得，让鲜血将雪白染红，似乎没有那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