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再醒来，我第一反应就是找江时彦的身影。
龙族的长老围了一圈在我的病床旁，看我醒了，这群头发花白的老人高兴得团团转。
“哎哟，小然醒了！快按铃！”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小然，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听得到我们说话吧？”
一瞬间，我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个世界对我的恶意很大。
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了，刚出生就被遗弃，丢在孤儿院门口。
再大一点，有人愿意领养我，但那人是个虐待狂，动不动就把我打得皮开肉绽。
我好不容易跑回了孤儿院，胆战心惊地长大，又得知自己是本虐文的女主角。
怪不得。
世界的恶意原来有迹可循，我要被虐得够惨，被欺骗感情，被打，被羞辱，才会有人买账。
去他吗的。
我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现在还有属于我的温暖。
我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剧情搞烂。
剧情也确实可以搞烂，我还是遭遇了车祸，但我没有失忆，还毫发无伤。
而江时彦受了伤，也只是肩胛骨骨折。
医生都说这是奇迹，我们运气太好。但我知道，这是系统的功劳。
昏迷前的白光，是系统为我们撑起的保护罩。
它因为耗能陷入了休眠，我在脑海里怎么叫它都没有回应。
等它回来吧。
江时彦躺在病床上，漂亮的眼睛合着，脆弱得像是折翼的鸟。
我走近他。
江时彦对我的好从不遮掩，不管是第一次见面他转变的态度，还是后来他的体贴温柔。
我俯下身，虔诚地偷偷亲吻睡美人。
如果真的有神，请神让我感受到的温暖再久一点。
我闭着眼，不知道江时彦已经醒过来了。
他舔了舔我的嘴唇。
！
我惊慌地睁眼，对上他带笑的眼睛。
偷亲被抓包，我的脸顿时烧得通红，不敢看他。
“我不是变态我是看到你嘴巴好像很干旁边又没有水所以想帮你润润……”
这样说更像变态了。
我无语地闭嘴。
不是这都说得什么啊！
“然然。”
许久未进水，江时彦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
他还在笑，笑得像打开宝箱的探险者。
他说：“好喜欢你。”
顾泽柏得知我们出车祸后，火急火燎地赶来。
“清然！”
彼时我正在吃苹果，被他一嗓子吓得苹果差点落地。
他双目赤红，像是好几天不眠不休。
“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顾泽柏好像在演偶像剧。
他先是后退两步，又欣喜若狂，双手抬起，想搂我，又克制地放下。
“我是没事，就是你……”很像有事的样子。
顾泽柏又到他的主场了。
“清然，在得知你车祸的那一刻，我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我感觉我的灵魂被抽走了，只剩下行尸走肉，我痛苦，又心碎。”
“清然，我认清我的内心了，你从来不是白月光的替身，你是我唯一的爱，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请给我守护你的机会！”
告白很深情，我的嘴角也很抽搐。
狗血文的台词也不负众望的狗血。
“这个机会不用你给了。”
江时彦坐着轮椅出现在病房门口。
“然然已经有我了。”
顾泽柏看向他，没有生气。
“我知道这次是你保护了她，你是个男人，但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会比你对然然更好。”
“……”
江时彦突然眉头紧皱，表情痛苦。
“然然，伤口好像又在痛。”
我“嗷”地放下苹果，紧张兮兮地蹲在他面前。
“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江时彦伤的是肩胛骨，经常作痛，连吃饭都是我喂给他。
他依赖地把头靠向我。
“然然借我靠靠，待会就好了。”
顾泽柏：“？？？”
顾泽柏：绿箭男！！！
10.
伤养好后，我不遗余力地拉上白月光和顾泽柏，边走剧情，边试着摆脱。
江时彦是剧情之外的人物，做得更方便，也没有限制，很多事我都交给了他。
他从不过问原因。
但剧情还在往前推动，很快到了重要转折点。
顾泽柏和白月光订婚，而我已经怀了顾泽柏的孩子，白月光叫人把我带来看这场订婚宴，我心痛至极，从楼梯上滚落，流产了。
现在的我没有孩子，按照剧情的逻辑，估计是直接跳到我滚楼梯那一步，与其发生在陌生的场景，倒不如顺着剧情来。
现在如果不彻底破坏剧情，后面我就要被噶腰子了！
顾泽柏和白月光举办订婚宴，特意选了二楼。
我看着白月光悄悄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走到楼梯处。
江时彦就站在那里等我，神色平静。
“一定要这样做吗？”
我点头：“这是最后破局的方法了，其他的我们都试过了，不是吗？”
他定定地看我。
“我们已经做好防护了，就算方法没用，我也不会出事的。”
他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闷闷地不说话。
很久，他放开我，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
“不论结局，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走到楼梯边上，酒店很大，一二楼的距离有些宽。
我深呼吸，翻过雕刻精致的围栏。
好家伙，无设施跳楼也让我体验一回，不愧是身体素质异常强悍的虐文女主。
最后一次了，一定要成功啊。
纵身跃下的同时，脑海里响起熟悉又雀跃的声音。
“宿主，我休眠回来了！”
系统停顿两秒。
“这……这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跳楼了啊啊啊啊啊！”
下落的速度很快，我摔到气垫上，陷下去又起来。
我缓了缓呼吸。
“一时半会儿可能说不清。”
“小龙，我知道你很吃惊，但先麻烦你帮我看看后续剧情是什么。”
系统有些呆滞地翻阅剧情。
它再一次停顿了。
“为什么……后面的剧情都变成白纸了？”
原来机械音也会破音。我脑子打了个岔。
成功了。
从得知我是虐文女主开始，我就在想到底该怎样摆脱狗血的剧情。
想要逃避剧情是没用的，剧情会自动推进，找上门来，即便我没有再去打工，还是会在路上碰到喝得烂醉的顾泽柏。
想依靠不符合发展来省略剧情也没用，它可以跳过没完成的部分，直接对我发难，例如上次的车祸。
那么，如果我满足了剧情的部分条件，处于剧情中的场景，是不是能自动触发剧情？
再如果，我触发了剧情的前半部分，是不是可以通过破坏后半部分，来紊乱剧情后续的所有走向？
我想到了跳楼，既然要避开从楼梯上滚落的可能，那我就跳下去。
事实证明，这样可以。
我从楼梯上滚落的剧情被我跳楼破坏，后续剧情也随着破坏，变成了未知的空白。
江时彦下了楼梯，穿过我的腿弯，把我公主抱起来。
我搂住他的脖子，高兴地亲了他一口。
“我们成功啦！”
顾泽柏和白月光也匆匆过来，听到了这句话。
白月光闻言欢呼：“终于成功啦！不枉我还和顾泽柏订了个假婚，终于不用在未来的日子提心吊胆了！”
顾泽柏也露出笑意。
是啊。
狗剧情，未来还是掌握在你爷爷我自己的手里了！
江时彦把我搂得更紧。
“那以后就是我们两个的时间了吧。”
他眼巴巴的。
“你都疏忽我好久了。”
11.
我睡了整整两天的觉，睡得天昏地暗。
到了第三天，江时彦把我从床上挖出来。
“然然，起床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直到坐在飞机上，我人都还是恍惚的。
“我们去哪儿啊。”
去海岛。
有风，有阳光，有大海，有沙滩的海岛。
没见过海的我欢天喜地跑到沙滩。
“江时彦！”
我手呈喇叭状喊他。
“快给我拍照！”
他蹲下来给我拍照，镜头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笑得灿烂的我。
我拉着他赶潮，冰凉的海水拍到我们的小腿，被刺激的我跳到他身上。
到了傍晚，夕阳余晖洒在我们身上，周围是同样慕名而来的游客。
远方突然绽放起大片大片的烟花，璀璨绚烂。
我抬起头，专注地欣赏烟花。
烟花的形状一直在变化，慢慢地，组成了一句话。
它写着。
“徐清然，娶我吧。”
我惊讶地转头。
江时彦单膝跪在地，举着打开的戒指盒。
“然然。”他笑：“我策划了很久，要怎么求婚。”
“你和我说过，结束以后你想去看海，我就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在你喜欢的海岛上，向你求婚。”
“我爱你，让这片海见证，让天空见证，让世界见证。”
我爱你很久。
周围早就围了很多人，纷纷善意地起哄。
江时彦耳根发红。
“徐清然，江时彦问你，愿意娶他吗？他会做很多家务，也会很体贴，会做你坚强的后盾，也会为你遮风挡雨，他还有很多嫁妆。”
人在幸福的时候，是真的会哭。
我哭得稀里哗啦，把手伸给他。
“我愿意。”
谁会拒绝这样一个小娇夫啊。
婚礼筹备期间，我几乎没出力，龙族的成员们和江时彦一起，讨论了几百个方案，又筛选，轮不到我操心，像个洋娃娃一样试婚纱就行。
系统冒泡了。
“然然，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咸鱼的人生不要太幸福。”
“那就好。”
“我……”它憋了半天：“我得走了。”
“你要走了？”我猛地从床上翻起来：“为什么？”
“其实，我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那个世界有关于你的那本小说。”
“很多读者看了你的故事，都很心疼你，也很不平，为什么总是女主角受到伤害，被虐得死去活来？”
“她们的愤怒一点点累积，成了我，我的能量越来越大，来到了你的世界，帮助你摆脱命运。”
“读者们许下共同的心愿，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所以有了龙族。”
“江时彦不太一样，他是跨越了世界追寻你而来的存在。但他和龙族，都同样的爱你。”
“我的使命完成了，那我也要走啦。”
我怔怔地听它说完一切。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世界里，有那么多的人爱我。
所以我才能不同于小说，拥有不一样的身份，有爱我的人，有摆脱剧情的能力。
我抬手擦了把泪。
“小龙。”我说：“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们。”
救赎我的，是每一个对我怀着爱意的人。
从此尘埃落地，漂泊的灵魂也有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