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被监视的林木谭计划宣告失败,只能假装上了一个厕所之后,灰溜溜地前往吴璇菲与袁夫人所在的内堂。
袁恩浩则与站在内堂之外、随时等候陛下召唤的袁世杰与一众仆人汇合。
袁世杰的眸光扫过袁恩浩,语气颇为不满,冷嘲热讽,道:“终于沦落到给奴才指路的地步了。”
袁恩浩的心宛若被一只大手无情地抓住,惭愧地低下了头。
袁世杰本就反对袁恩浩习武,希望他能像自己一般饱读诗书,继承衣钵。但这个儿子却执意考取了武状元,甚至沦为都城的夜巡卫兵,丢尽袁家的脸面。
袁恩浩惭愧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父亲,我……”
袁恩浩的话语未毕,被袁世杰无情地打断:“如今陛下在,你我都是臣子。你应该唤我一声尚书大人。”
心中涌起的那股酸意让袁恩浩的双眸一红。他双手作揖,朝着父亲鞠了一躬,道:“尚书大人。”
就算与父亲决裂,袁恩浩都不曾后悔成为武官。因为,那是他与那人所做的约定。他曾在五年前发誓,定会誓死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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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恩浩的生母——袁夫人的模样端庄大方,身着更是在简朴之中透露着一股精致。
她的双手因为长期握着针线而变得粗糙,但所绣之物却是栩栩如生。这也难怪贵族的夫人们都会登门拜访,讨要夫人的刺绣。
袁世杰在朝堂之上处处与众人作对依旧占有一席之地,除了他本身出生高贵之外,想必他的夫人也是功不可没吧。
吴璇菲的手划过丝绸之上展翅高飞的凤凰。那凤凰与吴雨嫣嫁衣之上的颇有不同。
嫁衣之上的凤凰喜色浓重,象征着与龙相爱的幸福。而眼前的凤凰却更像是在翘首以盼,等到心爱之人。
坐在吴璇菲身边的袁夫人见圣上看得出神,道:“待陛下选妃之日,奴婢也替陛下与妃子绣一套吧。”
听闻此话,吴璇菲划过凤凰的手一停,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她想必是这辈子都无法正常成婚了吧。
袁夫人见吴璇菲沉默不语,误以为是自己失言了,立马站起,道:“对不起陛下,奴婢擅作主张,请陛下责罚。”
“这不怪袁夫人。”吴璇菲的手原本想要去拉住对方,但想来“男女有别”,便又收了回来,道:“到时候可要劳烦夫人了。”
原本以为自己说错话的袁夫人松了一口气,道:“为陛下做事,是奴婢的荣幸。”
林木谭不知礼数地把头探了出来,见那刺绣功法不错,来了一句:“以后帮奴才的女人也绣一套吧。”
这个奴才事儿没办妥,却还想着凑热闹。吴璇菲直言道:“你是个太监,哪还有机会找女人!”
袁夫人捂嘴一笑。
被怼了的林木谭倒也不灰心,反倒是问起了吴璇菲:“陛下,你喜欢什么样的刺绣呀?”
吴璇菲:“啊?”
“凤凰太俗,”林木谭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自顾自地说道:“要不绣个仙鹤如何?一对闲云野鹤双宿双飞,无拘无束,如何?”
如何?吴璇菲的回答,当然是好啊。
当年的林木谭给人的感觉也不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龙,而是仙鹤本身。能与他一起比翼双飞,自由自在,当然再好不过了。
林木谭见吴璇菲的表情闪过了一丝幸福,便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夫人,要不要先给我们绣一对呀?”
袁夫人愣愣地看了那太监一眼,而后捂着嘴笑得更大声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气势,看来平时被陛下宠爱得不轻呀。
吴璇菲差点没被林木谭给气死,白了他一眼。迷香没有搞到手,你倒是先把朕的名声搞臭了!现在朕在袁夫人眼中,定是一个不顾朝纲,迷恋太监的昏君!
迷香……话说回来,迷香到底该怎么办?冒险找借口出来,总不能铩羽而归吧。况且,这种理由只能用一次,以后要再出宫可就难办了。
偏偏就在此刻,一名太监的声音传来,道:“陛下,太后有令,让您早点回去。她已经为您备好了中膳。”
吴璇菲的心一沉,把头转向了林木谭,却见那人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早已有了对策。
此刻的程运带着九个能干的亲信埋伏在了尚书府的附近,坐等林木谭一声令下。
吴璇菲在太后派来的太监的催促之下,不得不摆驾回宫。即使她再依依不舍,从内堂走到尚书府大门的速度再慢,回宫这个事实也没法改变。
袁恩浩也是心急如焚,但他如果擅自靠近吴璇菲,必定会被当做刺客吧。
没错,刺客——
在吴璇菲要踏出尚书府大门之时,林木谭忽而大喊一声:“保护陛下,有刺客!”
林木谭喊这句话之时,实则毫无刺客。但伴随着这声暗号,十个黑影忽而从屋顶之上飞了下来。
吴璇菲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林木谭拉着护到了身后,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在。”
黑影顿时与护驾的侍卫们打成了一团。
林木谭左顾右盼,试图找寻袁恩浩的身影,趁乱拿到迷香,但却发现袁恩浩那家伙不知是被刺客触碰到了哪根底线,竟然第一个冲锋陷阵,与那些刺客厮杀了起来。
林木谭:“……”不是,哥们你能冷静点吗?这样本王派程运他们过来搅乱时局还有何意义?
更要命的是,袁恩浩本身功夫不赖,再加上程运他们得令不得伤害无辜而手下留情。画面一度变成了袁恩浩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了十名刺客。
“……”林木谭顿时无语,突然有些心疼程运了。
而在本就心情不佳的林木谭面前,那名被派来监视他的小凳子的脑袋一个劲地晃来晃去。林木谭不带丝毫犹豫,举起了一个拳头,将他给敲晕了。
吴璇菲直接傻眼了:“……大敌当前,你干嘛打自己人?”
林木谭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他刚刚欺负奴才。”
吴璇菲:“……”明显问题不在这吧!报复也要看看时间跟场合吧!
就在这时,袁世杰来到了身边,道:“陛下,犬子在抵挡刺客,请陛下移驾大堂暂且躲避。”
吴璇菲点了点头,便道:“好。”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让不会战斗的人都进来,避免死伤。”
袁世杰得令:“是。”
林木谭依依不舍地朝着袁恩浩这个大笨蛋看了一眼,随后便带着吴璇菲退居室内。
虽然计划没有完全按照林木谭设想的来,但监视小谭子的太监已经被打晕了。这就说明一会儿他只要再找个借口与袁恩浩会面便可。
于是,林木谭举起了手,准备叫程运等人撤退。
然而,他的手还未举起,一道银光伴随着杀气从头顶划过。
“小心!”幸好林木谭反应敏捷,及时拉过了吴璇菲,并抬腿踢到了对方的手臂之上,方才让剑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不然,此刻吴璇菲的脑袋早已搬家。
“来者何人?”林木谭问道,声音颇有威严。
那黑衣人满身杀气,定不是自己的手下。
“拿狗皇帝性命的人!”黑衣人凶神恶煞的声音,林木谭更是没有听过。
目标居然是吴璇菲?林木谭不觉有些疑惑。
林木谭的手中没有武器,再加上要保护身后的吴璇菲,更是无法全力战斗。所幸林木谭本就是高手,勉强能躲过那人手中的攻击。
程运那边显然是察觉到了主子的不妙,试图过来帮忙。奈何这个袁恩浩着实难缠。
袁恩浩道:“我绝对不会让你过去帮忙的!”
程运满是无奈:“……”主子,这家伙敌我不分,能砍了吗?
这场战斗,只要时间拖得越久,就对林木谭这方越有利。毕竟还有朝廷的援兵。林木谭能明白的,刺客自然也会明白。
当林木谭护着吴璇菲来到大堂门口之际,忽而又有两名黑衣刺客从里面刺了出来。
林木谭勉强带着吴璇菲躲过了一击,转头却发现大堂之中的几人早已全被杀害,血流成河。
忽而,公主府中的惨案涌上了心头,吴璇菲的心中一紧,身体不住地颤抖,唤了一声:“小谭子……”
“没事,有我在。”林木谭的声音坚定。
一对三,对林木谭来说不在话下。奈何一转头,却发现身后又有两个黑影冒了出来。
“啧!”林木谭砸了一下嘴巴。他的脚一勾,地上一把剑飞入手中。这些刺客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埋伏的地点与程运不同,所以才没被发现?还是说,他们也许才刚来,见程运他们动了手,趁乱要取吴璇菲的性命?
不。现在不管哪一种都无所谓。
本王女人的命,岂是你们说要就要的?
一只巨大的手忽而搂住了吴璇菲的腰,一用力,让她的身体紧贴在了林木谭的身上。
那宽阔的胸膛让吴璇菲顿时有了一个安全感。
对方传来的心跳声,带动着吴璇菲的心跳,一起加快了起来。
微微一抬头,吴璇菲发现,林木谭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股杀意,但对她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如此温柔:“得罪了陛下。打完一战,奴才再陪你睡觉。”
吴璇菲:“……”紧张感顿时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