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满全身的恐惧残留于心头。当目光锁定在庄永丰身上的那一刻,吴雨嫣心中一紧,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几步,问道:“刚才……那是,反派军的首领?”
吴璇菲见吴雨嫣面露恐慌,连忙解释:“皇姐你别担心,他是自己人!”
“自己人?”吴雨嫣错愕,不解。
吴璇菲继续解释:“对!他是皇兄派去宣明军的眼线!这次行动多亏了他,我们才能早做准备!”
“是吗?”吴雨嫣恍然大悟:“自己人呀……”
一切,在这一刻有了合理的解释。
与其说吴痕涯是及时救驾,还不如说,他是早有预谋。
呵!吴雨嫣觉得自己真是太嫩了。她原以为这是一个利用宣明军干掉吴璇菲的完美计划,合着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人玩弄于掌心之上的挑梁小丑罢了。
林木谭见状,提醒道:“陛下,这事儿是机密。”
“跟皇姐说又没事儿!皇姐又不会说出去!”吴璇菲反驳道。
“当然。”当然会说出去!
吴雨嫣本就想着该如何讨好,并博取宣明军的信任呢,这下好了,她有投名状了。
林木谭将吴雨嫣细微的表情变化映入眼底,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是,由于他背叛她在先,故而他不想多做怀疑。
此刻的林木谭只想尽快终结这段错误,道:“长公主,我与陛下有话跟你说。”
“咦?!”吴璇菲一惊。就是因为她知道林木谭要说什么,所以才如此震惊。
吴雨嫣见林木谭的表情严肃,心中略有些不安,问:“陛下要与我说什么?”
“朕……”皇姐刚刚死里逃生,精神受惊,现在又残忍地告知她真相,她会不会承受不住?吴璇菲用征求的目光看向林木谭,奈何却被对方无视了。
林木谭的声音决绝:“既然陛下不愿说,那就由本王来说好了。长公主,”他干脆站了起来,慎重道:“其实——”
屋外,寒风凌厉。
屋内,燃烧的炭火将气氛衬得暖和。
吴璇菲与林木谭配合着,你一言我一语。明明两人的表情面带愧疚,但却总是让人忍不住觉得他们在秀恩爱。
吴雨嫣瞪大了双眸,吃惊地望着两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缓缓落下。
◎
傍晚,夕阳将整片天空染成了红色。
吴璇菲与林木谭在羽林军的护送之下回宫。
小圆子殷勤地在寝宫门口迎接,道:“陛下,小谭子,你们回来……”他的声音,在见到两位的脸色之后,变得细微。
林木谭倒是还好,只是摆着一张沉重的臭脸。而吴璇菲这边,则是双目通红,像是大哭了一场。
小圆子满头疑惑,终于忍无可忍,小声地问林木谭:“小谭子,您是不是欺负陛下了?”
林木谭:“……”要不是他此刻没心情,不然真想揍这奴才一顿。
反正吴璇菲已安全回宫,林木谭也不担心什么了,叮嘱道:“好生伺候陛下,我出去一趟。”
小圆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是”呢,吴璇菲便转头问道:“你去哪里?”
林木谭答:“去找程运。”
吴璇菲问:“你找程运干嘛?”
林木谭:“……”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了。
被告知了真相的吴雨嫣哭得是如此伤心,林木谭甚是愧疚。
但是,一码归一码。吴雨嫣今日的一言一行总是让他非常在意,再加上庄永丰所说的泄露陛下行踪的奸细……
林木谭不想吴璇菲担忧,随口道:“我怕长公主再度遇刺,所以让程运多派点人手过去。”
吴璇菲听闻有理,便道:“去吧。”
唯有小圆子一脸懵逼:“……”程运?那不是上次太子殿下带来的程器的长兄吗?嗯?为什么小谭子能指挥他?
◎
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吴雨嫣回想起吴璇菲与林木谭告知她真相之时的表情,便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长公主,本王便是华陵国的二皇子——林木谭。抱歉,本王让你独守空房了。”林木谭道。
“对不起,皇姐。朕……”吴璇菲改了一下称呼,道:“我不是吴璇明,而是吴璇菲。我……我一直与木谭在一起。”
呵,居然在道歉中还秀了一波,脸皮可真厚!
吴雨嫣努力摆出吃惊与痛苦的表情……不过,她的确挺吃惊的。只是,她吃惊的并非他们的身份,而是他们竟然会主动告知她真相。
坦白从宽,他们不会真的觉得,只要主动坦白,便能减轻他们身上的罪孽吧?
哪怕,这个真相对于吴雨嫣来说,是如此的残忍。
吴雨嫣清楚地听到,林木谭说,他根本不想娶她。他之所以来天璇国,便是要取消与她的婚姻!
既然要取消,你早干嘛去了?合着与情人相遇,你就兴奋过头,把联姻一事儿给忘了?
林木谭还说,他会补偿她的,他会把她当做亲人看待。不论她发生了任何事儿,他都会保护她。
呵!如果真是亲人,那你对待亲人可真狠哪!不仅让你的亲人独守空房半年多,甚至还联合一众人欺骗她,愚弄她。
哪怕心中愤愤不平,但吴雨嫣依旧明白自己此刻该有的表情管理。于是,她一抽泣,哭了起来。
吴璇菲这个大傻子还真以为她有多大的委屈一般,竟然陪着她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皇姐……”
是啊,他们的确该道歉。
但是,道歉有用吗?
如果他们真心想要赔罪,吴雨嫣倒有一个非常推荐的方案。那便是,将他们全部送上刑场!
利用宣明军杀死吴璇菲的确失败了,但是,吴雨嫣还有后续计划。
当时在闹市,吴雨嫣故意摔倒拖延时间,给宣明军创造了可乘之机。
而她为吴璇菲挡刀也并非出于真心,而是为了故意被敌方逮住。因为唯有这样,她才能将她所写的一张纸条传递给宣明军。
纸张上面写着:今晚子时,闹市旁的饭店相见。她的落脚是“泄密人”,似是在暗示自己是泄密吴璇菲行踪之人。
因为挟持她的人已死,再加上行动的首领又是奸细,吴雨嫣对纸条是否成功传递给了宣明军有点不抱希望。
但是,这值得一试。
今夜,以身心受挫,晚上睡觉不想见到门外有人影为由,吴雨嫣撤退了房外的侍卫们。
袁恩浩刚开始不同意,但又不想刺激到对方,故而只好退居院外看守。
待众人散去,吴雨嫣换上一身便衣,蒙上了一层面纱,趁着天黑,悄悄出门了。
吴雨嫣要杀吴璇菲的计划并非空穴来风,因为预料到了这一步,所以她早就偷偷地摸索了一条就连仆人们也不知道的小道。
顺着小道,吴雨嫣来到了约定的饭店前。
夜已深,再加上不是用膳时间,所以饭店之中很是冷清。
吴雨嫣站在饭店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隐隐约约听到内部传来了一声抱怨声:“我们仅凭一张来路不明的纸条就擅自行动真的好吗?”“是啊!万一中计了呢?”“我也想把纸条给章大人看过之后再行动啊!但他不在啊!”“反正来都来了!吵什么!”
是宣明军的人。
而且,吴雨嫣的运气非常之好。因为“章学之”急于来查探吴痕涯等人的情况,所以他们并未将纸条递到他的手中。
是绝佳的机会!吴雨嫣鼓足了勇气,踏步而入。
见门外有一女子进来,那群粗壮的汉子一个警觉,纷纷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
因为来者皆是今日行刺吴璇菲之人,所以,他们迅速认出了吴雨嫣,错愕道:“这是……长公主?!”“咦?华陵国的王妃?!”“是你将字条给我们的?为什么?”
因为饭店中无旁人,所以他们说话倒也毫不忌讳。
曾经那个唯唯弱弱的女子不在,面对宣明军的质疑与恐吓,吴雨嫣的眼神坚定,道:“我要见你们主子——曹志兴!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他说!”
宣明军被她的气场震住,全然无法想象她是今日那位摔倒了的长公主。
他们面面相觑,怀疑道:“我们凭什么让你见主子?”“有什么话先跟我们说呗?”“谁能保证你不是朝廷派来暗杀主子的?”“要不我们先跟章大人汇报一下?”
“不能跟章大人汇报!”吴雨嫣几乎吼了出来。那家伙是吴痕涯的眼线,万一被他干预进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可以……”宣明军的喽啰们还在犹豫。
“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我现在可是送上门来的人质!”吴雨嫣将脸上的面纱摘下,道:“如果你们有所担心,大可以搜我的身,把我捆绑起来啊!”
宣明军:“……”
又是良久的思考,宣明军才总算是想通了:“也行,要不先带回根据地看看?”“这次没杀了那个狗皇帝,抓了一个长公主也不错啊!”
达成了共识,宣明军将吴雨嫣给捆绑了起来,扔在了马车之上。
为了防止中计,宣明军再几次三番确保无人跟踪之后,方才前往了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