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谭自认为计划非常完美。至少,太后上当了。
太后下令命魏明当众抓获林木谭与小言“妹妹”,押回寝宫。信,自然也落入了太后的手中。可谓是人赃并获。
只是有一点,他失策了。太后那老太婆竟然对他动刑了!
“疼!轻点打!”趴着受刑的林木谭脾气暴躁。这位高贵的华陵国二皇子哪里受得了此等凌辱啊。
反观那位年幼的小言,大概是挨打惯了吧,她竟然咬紧牙关,一个“疼”字都没喊。
林木谭:“……”本王的好“妹妹”呀,你这样忍辱负重,显得你这个“哥哥”很懦弱好吗?
程运躲在暗处,握紧了拳头,哪能目睹自己的主子遭受这种罪。
幸好他的主子才挨了三个板子,吴璇菲便及时赶到了。
“让开!”这位未来的王妃不顾众奴才的阻拦,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太后的寝宫,一眼便见到趴在长椅上挨打的林木谭,甚是心疼,吼道:“都给朕住手!”
那两位行刑的奴才一惊,直接跪在了地上。
众人纷纷匍匐在地,唯有太后高坐,与她对视,心情不佳。
挨了三板子的林木谭嘴巴动了动,一脸无赖地朝吴璇菲打了一个唇语,道:“再晚,你心爱的奴才就要被打死了。”
吴璇菲翻了一个白眼。还有心思耍嘴皮子,看来精神不错。
吴璇菲走到了太后的面前,问道:“母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对小谭子动刑?”
太后怒火中烧,瞧也没瞧她一眼,闷不做声。
吴璇菲倒也满不在乎,撇了一眼魏明,问:“发生了什么?”
太后不回答,吴璇菲没辙。但魏明不答,吴璇菲就直接给他一个“大不敬”之罪,拖出去砍了。
跪在地上的魏明颤颤巍巍地瞧了太后一眼,见她没个暗示,又瞄了一眼圣上,一幅“不说砍你头”的气势。他吞了吞口水,将来龙去脉全数汇报:“回陛下,奴才得到消息,太监小谭子利用书信私通礼部尚书,奴才便奉太后之命将他拿下……”
“太监私通朝廷重臣,这可是大罪。”吴璇菲说得有模有样,嫣然一副皇帝的模样。
“是的,陛下……”得到圣上的谅解,魏明松了一口气。
吴璇菲:“那么证据呢?”
“……”魏明的气再次不顺了。
吴璇菲没耐心是出了名的,更何况如今还是在气头上,道:“怎么?耳朵不好使,朕的话需要问两遍?”
“奴奴奴才不敢!”炎炎夏日,本就热得出奇,再加上吴璇菲那把火烧着,将魏明体内的水分全部榨干了。他舔了一下嘴唇,支支吾吾地道:“有,有,有信,信信……”
“信呢?”中气十足的吴璇菲问道,吓得魏明一个劲的哆嗦。
魏明的视线再次瞄了一眼太后,只见太后压抑着怒火,闭目养神。没有主子撑腰的他有如一条脱水的鱼,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刚才带兵去抓林木谭的气势消失无踪。
他唯唯诺诺地将一封皱巴巴的信呈上,道:“陛,陛下……”
吴璇菲一把接过了信。也不知这群家伙对这信做了些什么,字体竟然有些融化了,但却丝毫不影响其中的内容。
字体,依旧是如此工整,仿佛是在暗示执笔之人的刚正不阿。那,自然是出自程运之手。
“咳咳!”吴璇菲咳嗽了两声。约是与林木谭相处了太久吧,她的心中也燃起了一股使坏的心理。她照着信中内容念道:“给亲爱的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已经入宫成为了太监,深得陛下宠爱。我一定会照顾好妹……”
信中,皆是一些琐碎小事。那是林木谭昨日趁着吴璇菲早朝之后,让程运写下的。
“够了!”太后的声音厚重而威严,打断了吴璇菲的话语。那心中无关紧要的内容像是在嘲笑着太后兴师动众抓了小谭子的愚蠢行为一般。
吴璇菲的双手一抖,刻入骨髓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但还是被她遏制住了。她道:“母后是否看过这封信?”
太后不做声了。
吴璇菲没辙,继续“欺负”魏明,问:“魏公公就是凭此证明小谭子私通礼部尚书,并且将他抓来了?”
人又不是他下令抓的,您能不要总针对奴才不?魏明又是无辜,又是尴尬,道:“这,这个嘛……”
小谭子的身份,魏明特地去查过,父母健在,有一妹妹——也就是刚刚一起抓来的小言。
而信的内容,魏明反复确认过,甚至为了调查其中的玄机,差点放到火上烤了。但事实证明,这就是一封朴素的家书罢了。
信中简单地交代了自己在宫中的一切,希望父母能安心,自己会照顾妹妹云云。全然不能构成私通朝廷重臣之罪。
关于小谭子身份一事儿,自然是程运偷偷进去修改的。这个臣子为了主子可谓是操碎了心。
吴璇菲见魏明答不上来,便将话题转到了林木谭的身上,问:“小谭子,你可私通朝廷重臣?”
挨了板子,但不长记性的林木谭回答:“我没有。”
吴璇菲:“……”说:奴才没有!这没礼貌的家伙的确该打!
吴璇菲道:“既然证据不足,魏公公,你为何要上板子打朕的人?”她重点强调了一下“朕的人”。
我的陛下呀,魏明算是有苦难说了。下令打您的人的是太后呀,是太后要屈打成招呀,您问奴才干嘛呀,奴才很无辜呀。
魏明颤颤巍巍,谁都不敢得罪,道:“奴……是奴才失策,请陛下责罚。”
魏明怂了,吴璇菲心满意足。
但要面对太后,吴璇菲的内心迟疑了一下,正好与在下面的林木谭四目相对。
小谭子的双眸之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自信而威严。他为了自己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此时自己退缩,那就太对不起他了。
吴璇菲的眼神定了定,面向太后,道:“母后。”
太后“嗯?”了一声,双眸紧闭,并未睁开。
吴璇菲又道:“小谭子刚进宫一个月,心念家人,儿臣一时心软让他去探亲,此事的确是儿臣的过错,请母后责罚。但是,这事儿与小谭子无关。”
吴璇菲并未愚蠢之人,即使没有林木谭准备的台词,她的逻辑也非常清晰。
吴璇菲道:“小谭子不过就是去见了家人,让妹妹带封信给父母,有何不妥?”
太后的手微微一抖,双眸慢慢睁开,望着吴璇菲。
吴璇菲依旧步步紧逼,直视着太后,道:“况且,母后可是答应了儿臣,放过小谭子的。而如今,您却违背了诺言,平白无故地对他滥用私刑,这恐怕有损母后的信用吧?”
太后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直视自己的母后用尽了吴璇菲所有的力气,手心捏了一把汗。她立马转移了视线,将话题进入下一个阶段。确切地说,接下来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她道:“对了,刚刚魏公公是不是说了一句‘得到消息’?”
听到此话的小圆子的脸色不好了。
吴璇菲追问道:“魏公公这是得到了谁的消息?谁要诬陷小谭子……不对,”她故作恍然大悟,道:“这恐怕是要诬陷朕与袁尚书私通吧?”
小圆子的脸色比挨打了的林木谭还惨。
魏明的脑袋磕在了地板上,哭诉着:“奴才不敢,奴才哪敢说您跟袁大人!”
“此事儿非同小可。”吴璇菲全然不顾魏明的哭诉,道:“朕定要让袁尚书进宫,当面对质……”
“够了!”太后的话语响起。礼部尚书本就与太后作对,此刻召他进宫可不是正好让他看了太后的笑话?
吴璇菲不依不饶,道:“母后,诬陷之人必须严惩!”
太后毕竟是太后,更何况还是把持朝政的“一国之主”,她哪能那么容易承认错误:“这次诬陷小谭子的人,哀家会处理的。”
就这样算了?轻描淡写的算了?吴璇菲道:“可是母后……”
“哀家累了。”太后打断了吴璇菲的话语,用不容反驳的口气道:“人你带走。退下吧。”
吴璇菲站着没动。
她可是很心疼小谭子的。自家奴才虽然没啥礼貌,的确该打,但也轮不到他人出手吧!就这样算了也太冤枉了!
太后,吴璇菲自然不敢得罪。那拿个奴才出气总行吧。
吴璇菲道:“来人哪,把魏明拖出给朕打五十大板。”
刚活过来的魏明一听这话,赶紧抱紧太后的大腿:“陛下饶命!太后……太后救救奴才……”
太后吃瘪,本就在气头上,一脚将他踹开,道:“你平白无故诬陷人,该打。”
“是……”魏明委屈巴巴,但又不敢记仇太后与皇上。这笔账,自然全部记在了小圆子的头上。
小圆子明显更委屈。
◎
此次计划的目的,便是要陷小圆子于不义之地。而计划的内容实则非常简单。
第一步,林木谭让吴璇菲与太后签订“不动小谭子”的协议。这样保证了太后在抓了小谭子之后处于失信的位置,给了吴璇菲发挥的空间;
第二步,林木谭让吴璇菲在朝堂之上主动提起江北蝗灾一事儿,引起“敌方”重视,配合第三步进行;
第三步,林木谭利用探亲之日,与吴璇菲拟定了假的信件与计划,让小圆子将假情报汇报给了太后;
第四步,太后抓人,吴璇菲“兴师问罪”。假的情报,再加上魏明挨的五十大板让小圆子的处境更为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