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恩浩生命无忧,众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林木谭的伤口让大夫进行了处理治疗,并无大碍。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因原本护驾的侍卫死伤无数,袁世杰担心圣上此刻摆驾回宫会遭到刺客的暗算,便提议让羽林军前来护送再离开。吴璇菲恩准了。
原本太后派来监视吴璇菲与林木谭行动的奴才们死的死,伤的伤,竟让两人的活动更为自由了些。
林木谭此刻再度想到了迷香一事儿。事情都闹到这一步了,迷香再不拿到就说不过去了。
而正巧在此时,也不知吴璇菲与他想到了一块去,还是心中愧疚,来了一句:“朕进去看看袁大人。”
圣上开口,众人自然不敢不从。而当袁世杰等人拥簇吴璇菲进门之时,林木谭却将他们拦在了门外。
林木谭瞧了吴璇菲落寞的背影一眼,声音之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颇有演技地道:“各位且不要进去了。袁少爷因陛下受伤,恐怕陛下……哎,总之让陛下静一下吧。”
袁世杰与袁夫人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想必圣上在为小儿的受伤感到自责吧,而作为父母的他们在,会更加剧圣上的罪孽感。
他们恭敬地退到了门外。
林木谭朝着这对父母一鞠躬,道:“谢了。”随后,便进门,关门。
胸口的箭已拔出,血已止住,但静静地躺在床上的袁恩浩的脸色却苍白如雪,痛苦万分。
吴璇菲记得他曾说过,这是朕给予他的惩罚,也是他的赎罪……但关于这些记忆,她全然没有。
哪怕有,她也想说,他做得已经够好了。
“砰呲!”正当吴璇菲沉浸于悲哀之中时,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她一转头,便见到小谭子那臭奴才明明只剩下了一只手,却还是翻箱倒柜。
一股怒火涌上脑门,吴璇菲压着嗓门呵斥道:“你在干什么!没看到这里有病人啊!”
林木谭全然没理会吴璇菲的怒火,从桌子底下探出一个脑袋来,道:“陛下,奴才在找迷香呢。不过一会儿等羽林军来了,我们就没机会了。”
“话是那么说没错啦……”吴璇菲已然把迷香一事儿给忘了。她看了一眼袁恩浩奄奄一息的模样,又看了一眼上蹿下跳的林木谭,总觉得这展开……好像不太对劲呀。
但林木谭的回答倒是让吴璇菲非常信服。他道:“事已至此,陛下再悲痛与自责也是于事无补。更何况袁恩浩已经在翡翠别宫装神弄鬼多日,如果我们还不能解决江北蝗灾,也对不起……”
忽而,“砰哒”一声,打断了林木谭的话语。
高高的书柜之上,大概是因为林木谭不小心将原本紧密贴合的书籍抽得松动了吧,一个画轴落了下来。
林木谭一惊,赶紧伸手去接。
此时绑着画轴的丝带一松,配合着林木谭的手一拿,正好完美地展开了。
“你在搞什么呀……”吴璇菲原本想要抱怨的话语,在见到林木谭的神情之后,突然咽了回来。
此刻林木谭的脸色,竟然比命垂一线的袁恩浩还要难看。
吴璇菲朝着他的方向走去,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画作之上。然后,脸色与林木谭同步了。
该画卷的纸张非常柔软,采用了上等的材料。可见创作者之珍惜。
画中,是一个荒郊野外,景色优美。
有一婀娜多姿的女子站于画卷中心。那人身着绣着祥龙的华丽男装,背对着。一袭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女子微微侧头,回眸一笑百媚生,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美了起来。
精致的容颜,唇红齿白,那模样,吴璇菲再熟悉不过了。
吴璇菲眨巴着双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道:“这是……朕?”
还未等吴璇菲彻底反应过来,便听到身旁传来了“轰隆”的声响。她转过头,发现林木谭怒发冲冠,整个人跟着火了似的。
林木谭何止是醋坛子被打翻了,根本就是化身为醋坛子本身了。他的头有如机器一般一顿一顿地转向了吴璇菲,努力压抑着心中爆发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吴璇菲也是一头雾水,反问道。
林木谭觉得他整个绷紧的神经在一瞬间断开。失控的他狠狠地敲着那画像,声音提高了不少:“你觉得我在问什么!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奴才身份。
吴璇菲努力帮他扇风,还不忘看了一眼门外,提醒道:“轻点,你声音轻点。”
暴跳如雷的林木谭哪里听得进去,继续说道:“你现在就告诉我,为什么他会有你的画像?为什么他知道你是女儿身?”
“轻点声,轻点声。”摊上那么一个奴才,吴璇菲一度觉得自己前世肯定是造孽了。
门外显然是听到了动静,问道:“陛下,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吴璇菲说得自己都心虚,朝着气哄哄望着她的林木谭“嘘”了一声。
林木谭看也没看她,直接“哼”的一声别过了头。
吴璇菲好不容易安定了门外,但又担心林木谭再次作妖,便解释道:“其实,朕也是一头雾水。他应该不会知道朕的身份……”
“什么叫做应该?”林木谭的醋意让他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
“嘘嘘嘘!”吴璇菲真的是求求这位大爷了!为什么受伤了精神还如此之好?
虽然被嘘了,虽然声音小了,但林木谭的气势不能输,道:“‘应该不会’的意思就是还有意外发生,是吧?是吧,我的陛下!来来来,你跟我解释解释这画像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一个男人的家中,会私藏你的画像!而且你不是说过,只有你跟太后知道你的身份吗?”
吴璇菲:“……朕没说过吧。”
吴璇菲百分百没说过,但被醋从头淋到脚的林木谭哪里听得进去,继续道:“你不是说,只有我是你的唯一,才知道你的身份吗!”
吴璇菲:“……”百分之一万没说完!臭奴才,你不要冤枉人!
林木谭:“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个解释,我就跟你没完!”
吴璇菲甚是苦恼:“即使你问朕,朕也……”
林木谭突然把脸凑了过来,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吴璇菲:“……”怎么可能啊!
林木谭今天的话贼多,道:“赶紧回想一下,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美好的回忆,然后让他喜欢上了你?”
吴璇菲:“没……”
林木谭:“那他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又怎么会有你的画像……”他成功又把这个话题带了回来。
吴璇菲:“……”突然有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不过,袁恩浩到底是如何知晓她是女儿身的呢?抱着这样的疑惑,吴璇菲将转移到了躺在床上的袁恩浩身上。
忽而,她的眼眸一亮,恍然大悟:“朕知道了。”
林木谭一个激动,凑了过来:“你想起你跟袁恩浩之间的过往了?”
“……不是,”吴璇菲一口气被吸上来,差点被林木谭给气死,道:“是迷香。朕知道迷香在哪里了。”
袁恩浩在吴璇菲与林木谭刚踏入尚书府之时,便是蠢蠢欲动,试图接近。所以他定不会将迷香放在房内,亦或者其他地方。
为了随时能上交给吴璇菲,他定是一直藏在身上。
但当吴璇菲兴高采烈将自己的推测说给林木谭听了,却发现对方似乎还沉浸在她与袁恩浩之间的“感情纠葛”之中,非常不情愿地去翻了一遍袁恩浩脱下来的衣服。
林木谭无精打采地回复道:“找到了。”
吴璇菲:“……”你能表现得开心一点嘛!
两人的迷香刚得手,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声响,道:“陛下,羽林军已到门口。请陛下摆驾回宫。”
“朕知道了。”吴璇菲答应着,目光再度扫过袁恩浩那张憔悴的脸庞,在心中暗自发誓:袁恩浩,你先好生休养。等到时机成熟,她定会提拔这位忠诚之士。
走出袁恩浩的房门,吴璇菲与袁世杰等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摆驾回宫了。
回宫的龙辇之中,林木谭依旧心情欠佳。
吴璇菲本不想搭理他,但念及对方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绑着绷带,道:“好了,迷香都拿到了,你还生气什么?”
“一个男人,”林木谭的醋意再度被点燃了,道:“卧室里面藏着你的画像!怪不得他会为了你出生入死!哼!合着是伟大的爱情,是喜欢啊!”
吴璇菲颇为无奈,道:“没有。”
林木谭:“怎么就没有了?为什么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要杀我灭口,他知道你的身份,你就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
画面中的场景,吴璇菲毫无印象。更不明白,明明只是朝堂之上见过一面,为何袁恩浩会知晓自己是女儿身。
不过,那祥龙服饰的男装,以及柔顺的长发的确是自己的。
吴璇菲拖着下巴,来了一句:“难道袁恩浩真的暗恋我?”
“吴……”吴璇菲,你没有心啊!林木谭怒火中烧。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本王!他努力让自己的话语符合一个奴才的立场,道:“陛下,脚踏两条船,是渣渣。”
吴璇菲:“……”这家伙能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