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夜就深了。
忽然,空气传来一记‘咕隆’的声,许青禾偷偷瞥了男人一眼,窘迫地垂下头,小手放到了肚子的位置,刚才,是她肚子发出的声音。
薄轻臣要起身,许青禾喊住他,
“你要干什么?”
薄轻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人,
“累了一天,你应该没吃什么东西,我去找找,看能找到食物充饥不?”
许青禾胆子不小,但是,乌漆抹黑的世界,且又是在寺庙里,阴森恐怖的感觉一直笼罩着她,经历了这么多危险后,她怕一个人呆着,也是人之常情。
她壮了壮胆,
“好,你去吧,小心点。”
为了让她放心,薄轻臣丢了一句,
“不会走远,就附近转转,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男人就头也不回出去了。
许青禾一个人,眼睛始终警戒地注视着四周,丁点的响声,都会让她屏住气息,耳朵里,始终落入风雨声。
她几乎都不敢眨下眼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薄轻臣回来了,手里握着几个山果子,递给她的果子,还滴着水珠。
“只能暂时充充饥。”
许青禾接过果子,看了看,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也吃。”
她声音因进食而含糊不清。
“我一边摘,一边吃,肚子里全是果子味。”
说着,男人又从裤兜里摸出一小包饼干,
“中午的时候,我抓了两包放到口袋里,另一包,被我吃了,还剩下一包,你先垫垫胃,等雨停了,咱们就下山。”
许青禾实在太饿了,不由分说,便接过饼干,撕开包装袋,饼干的奶油香扑鼻而来。
许是太饿的缘故,她从不吃奶油的食物,然而,此时,这奶油味闻起来却特别香甜,咬了口,香甜可口。
吃完饼干与果子,感觉没那么饿了,许青禾倚在墙上,阖上双眸,缓缓吸了口气。
两人都没再说话,莫名地,许青禾脑子里又回放着薄临修的话。
许青禾的声音,缓缓打破了寂静,
“你是四年前回江城的吧?”
薄轻臣并不知道许青禾的试探,直言不讳,
“差不多。”
准确说,应该是知晓许青禾向薄临修提出离婚后回来的,一回来,就进入了江城医院就职。
所以,才会在医院遇见她。
许青禾考虑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你认识……我妈妈吗?”
薄轻臣微微迟疑,
“算是认识吧。”
算认识?
这是哪门子答案?
许青禾吞回了到嘴的那句,“说准确一点。”
可又怕薄轻臣知道她知懂他与母亲的事后生气,所以,临时改成了,
“怎么认识的?”
薄轻臣脸色变了变,
“在蓝色酒吧,她喝了很多的酒,我送她回家,后来,她又生病了,我为她介绍医生。”
“就这么简单?”
许青禾几乎能听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薄轻臣侧目,扫向许青禾的眼神带着研判,
“不然呢?”
“你想知道什么?”
许青禾嘴唇蠕动了下,嘴角扯了抹苍白的笑容,
“只是好奇而已,你是与我妈相差十几岁,竟然能有共同语言。”
薄轻臣愣了神,他喃喃低问,
“我与你妈有共同语言?”
“谁说的?”
许青禾赶紧改口,
“刚才,你不是说与她在酒吧相遇,后来,又成了她医生,至少,应该算朋友吧。”
“你妈妈当时病得很厉害,你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那你就是个不孝女。
许青禾应声,
“知道。”
薄轻臣满脸狐疑,真想敲开这女人的脑袋,不知道在怀疑什么?
为了打消她顾虑,他轻声解释,
“你妈抑郁的厉害,割了几次腕,我实在不忍心她就这样离开,所以……”
不忍心,所以,你就对她好,对她用心,到后来的用情,薄轻臣,你这大善心,最终导致她病情越发严重,等于是让她从一个火坑又跳入另一个火坑,最终送命。
许青禾都怀疑妈妈与薄轻臣曾经有过深深的仇恨了。
薄轻臣也察觉到了异样气氛,
他伸出的双手,死死按压在许青禾肩膀上,炯炯目光直视着她,
“那时,你只顾着与薄临修谈爱,根本不管你妈的死活。”
这话在许青禾听来,是谴责自己不孝道,为了自己美好的生活而对母亲不管不顾。
而她哪里知道,薄轻臣是在控诉她当年与薄临修恋爱的行为,伤到了他,更伤到了她刘*丽。
要知道,刘*丽是反对女儿与薄临修来往的。
许青禾咽了口唾沫,
“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在指责我不该谈恋爱。”
其实那时,她根本没与薄临修谈恋爱,不过是薄临修在狂追她而已。
“你为了薄临修,背弃了你妈妈的遗愿,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你妈妈泉下有知,一定气得不轻。”
薄轻臣的话,有愤愤不平的意味。
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又回到了许青禾记忆里,她想起了妈妈离世的场景,她甚至都没来得及与妈讲一句话,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从她生命里消失。
如果不曾经历,绝不会有如此深刻的体验。
眼睁睁看着生她的人,被送进了火炉,转瞬焚烧成灰,那份痛苦,那么清晰刻骨,简直痛入骨髓里,够她痛苦一辈子。
然后,她哑着声音幽幽道,
“妈妈离世那天,是薄临修一直陪着我,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陪我送妈妈上山,直至安放好妈妈骨灰,如果一名异性,这样不离不弃陪着你,你会不感动吗?”
薄轻臣终于知晓了当年的事。
原来,许青禾对薄临修的爱,基于感动。
是感动,并非爱情。
他快要枯寂的心,似乎又注入了鲜活的力量。
他握在许青禾肩上双手力道加重,
让她不自禁戳了下眉头,然而,他丝毫不察,声音因激动而沙哑,
“所以,你从未爱过薄临修,是吗?”
许青禾认真思考了下,
“应该也喜欢过吧,不然,怎么能无怨无悔跟了他四年?”
的确。
她没有说谎。
忽然,她抓住了一个致命的点,如果说母亲的车祸,与薄轻臣有关,如果他爱妈妈,就没有制造那起车祸的理由。
谁会谋杀自己喜欢的人?
薄轻臣的手,渐渐从她肩头滑落下去,脸上的失落,那么明显,
“也是,没喜欢过,怎么可能为他付出那么多,连你妈给你的嫁妆,全都陪进去不说,还差点搭上半条命。”
“后悔吗?”
他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