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沈云念的电话,得知原委之后,傅时远也只是轻“嗯”一声,要了医院地址。
罗秀丽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面无血色。
她从电话的音波之中依稀听见邱彦臣生病的事。
其实,她是很喜欢那个孩子的。他和傅时远长得那么像,说话又好听,性子那么讨喜。如若他不是傅长青的孩子,她会觉得他真的是很可爱的孩子。
现在听到他不好的话,罗秀丽心里竟油然升起一股快意。
只是这种快意,很快烟消云散。
即便这个孩子死了又怎么样?她幻想中的纯粹的感情,早就不复存在了啊……
傅时远起身,柔声道:“妈,我会喊人来照顾你。你先别难受了,毕竟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都守着以前的回忆,但我真的觉得,那些都不再重要了。”
“你懂什么,傅时远,你根本不懂女人。”
罗秀丽要的爱情太过纯粹,而在她的回忆中,这份感情也是真挚又珍贵的。如今,它们只是一堆廉价的谎言。
她还为傅长青的死难受,却不曾想,原来他竟然为了见外面的女人没上飞机,还将错就错地彻底离家私奔!
“我懂不懂也不重要……”
傅时远也不敢说自己对沈云念的想法,生怕刺激到了自己的母亲。
再加上邱彦臣那边出了事,他想去摆平。
他起身,找了佣人照顾着,随即立刻出发前往医院。
沈云念几乎与他同时到达。
她领着他往里走,很快就到了医院之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抢劫的歹徒已经被抓走了,就是邱彦臣他流了好多好多血……医生说,可能要输血。时远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过人命关天啊。”
傅时远既然来这,便也是为了这件事。无论邱彦臣是故意的还是假意的,他都是他的亲弟弟,他应该献血。
“嗯,抽吧。”
他答应得轻巧,反而教沈云念和白明玉一脸愕然。
不对,他不是应该讨厌他这个弟弟的么?
傅时远似是看穿两人疑虑,不紧不慢道:“我没有讨厌过他,我只是知道,他的出现会伤害我妈。对于父亲,他在我十岁那年就走了,我对他没什么感情。他要追求自己的爱情亦或是什么,我没道理反对他。”
沈云念哑然。
她只知道,她的阿远最近面对了很多很多事。
“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沈云念的话如同浇灌植物的水,涓源流长,润泽了他的内心。
“好,那我先去抽血了。”
“去吧。”
傅时远抽血的时候,就躺在邱彦臣身边。
苍白的病床,苍白的天花板,邱彦臣看着发白的一切,身边却躺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傅时远。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厌恶自己的哥哥竟然会义无反顾地为自己输血。
“哥……”
“不要叫我哥,就像当初我给你钱一样,今天我也给你血,只希望你不要靠近傅家。”
傅时远的话很重,听得邱彦臣心里还是钻心的疼。
“傅时远,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什么?”
“你出生优渥,根本不需要为了生活而烦恼。我不一样,我一出生就穷困潦倒,为了我跟我妈能活下去,我从小就做一切我能做的任何能让我们活下去的事。”
此时,护士将一根管子插在了傅时远的胳膊上,又将另一根管子链接到了邱彦臣那边。一切全部做完之后,她才偷偷看了两兄弟好几眼,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傅时远听着仪器的声音,突然问了一声,“所以,你加入了枫叶会?”
邱彦臣震惊得要命,差点脱口而出。幸而他咽了回去,“枫叶会是什么?”
“你明知故问。”
“哥,其实我知道你就是嘴硬,你如果不把我当弟弟的话,你不会抽血给我。”
他看着自己旁边的血管,里面的血正流向自己,心里渐渐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从小到大都漂泊无依,有了亲人,他是高兴的……
但他也是恨得。
“自打我知道有你的存在,我一直都是恨你的。我妈是个瞎子,我从小在穷人窟长大,那是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我以前时常在想,凭什么你从小就当云城首富,含着金汤匙出生,而我却只能在泥泞里挣扎,努力想杀出一条血路?”
傅时远没有开口。
这些……他没有过多的调查。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个瞎子,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他只在乎他的家人。
邱彦臣又道:“但是当我看到你以后,我就不恨你了。尽管你对我恶语相向,又拿钱赶我走。因为我看过那么多恶人的眼睛,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是我最想成为的人。人对自己想成为的人,一定都是宽容的吧。”
“宽容?”
傅时远反问似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细细想来,他对这个弟弟并不宽容。
他没有那么渴望家庭,他只希望在自己的范围之内,他可以守住他自己的一方天地。
“傅长青……他没死,他在恶魔岛。”
傅时远还来不及惊讶,病房的门已经被推了开来。
罗秀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外,憔悴的脸色既激动又有期许,“他真的没死?”
邱彦臣也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他看了一眼傅时远,只见傅时远头疼得扶额。
“妈!”
“别怪佣人,是我自己要来,她也拦不住。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说长青他……没死?”
“嗯,他在恶魔岛。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不可以!”
“带我去!”
傅时远与罗秀丽几乎同时出声。
他就知道,如果听说父亲没死,哪怕傅长青在地狱,他的母亲都要跟过去。
“妈,你别任性,恶魔岛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知道么?”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见他。你别管我了,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自己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不放心,那就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