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道与非道
化长风的卧室里本来已准备好了衣服，可他却不想换就要跟着太临赴宴，临行之前看着屋子里的几人，心里忽然又有些担忧起来。
“轻燕，我的紫青剑就给你，晚上这小院你一个人也怪无聊了，不若就跟着李兄弟二人去他们的地方，不必回来，况且牡丹姑娘也与你和得来，你们在一起可以好好聊聊。”
化长风把剑丢给江轻燕，说话的时候则是对着牡丹，脸上带着笑意，他知道牡丹一定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再走出几步，却又回过头，大家看着他又以为他有什么交待呢，可化长风一笑道：“没什么，我觉得这里气味不好，所以你们若是有薄荷之类解毒草药的，可以含在嘴中，免得我误认为是你们有口臭呢。”
老太监听化长风一说，也不明其意，可他却插了一句。
“化公子，这小院之中就有，难得公子细心，薄荷可以清心明目，化毒解渴。”
“对对对，还是老公公懂事！”
化长风说完，就随老太监向后院走去。
这江都行宫说来也并不稀罕，本就是在江都一所寺外依山而建，许多房舍都是原来寺庙的院落，只是新增了一些，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奢靡，反而更简洁，只有风月台确实十分高大，让人觉得与众不同。
后院很大，零零散散，都是独立的小院，江湖传言，光杨广的宠妃就一千多人，一人一院，算起来十分壮观，事实并非如此，传言就是传言。
杨广好色，可杨广是一个实在的人，并不会浪费春色，整个后院也就有十几个院落，并不为多，再加上化长风他们住的院落，总的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个，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也是十分正常之事。
后院之中略大一点的就是当今皇后萧皇后的院落，与其它院落并无二致，只是多了些守护，院落相对大一些而已，看来萧后也是勤俭持家之人，与前帝文帝之皇后秉承优良的传统。
很多历史上对杨广的好色多有描写，可看官们若是细查，其实有记载的三宫六院也有五个而已，其它的也就是传言，甚至有他连亲妹妹也不放过的小道传言，这或许都是当时文人对他的误解，才把杨广妖魔化。
他的老爹那就更不用说了，一生也就宠幸那么两三个女人，还得小心翼翼的，因为杨广的母亲，独孤氏可是一个十分强权之人，而且文帝十分自律，所以才成就南北一统之大业，而杨广自小受文帝教育，家教自然不会太差，又怎么会出一些传言里的禽兽之为呢。
化长风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来到小院也是十分感怀，一个大隋国的堂堂皇后，其院落也只是大富之家的一个小庭院而已，并且在历史上䔥后十分贤惠，一直极力铺佐杨广，不离不弃，直到大隋江山淹没。自杨广一登九五以来，对杨广的许多传说的恶行，一直规劝，而杨广也对萧后十分尊敬，不论新宠何妃，一直都把萧后尊为后宫之主，毕竟萧后算起来是杨广的“糟糠之妻”。
化长风跟着太监，站在院外，太临已向内通传，不消半刻里面的贴身丫头已来到门前亲迎。
化长风一看，自己这种待遇，已是王公贵族的礼遇了，也不敢造次，整理整理放牛服跟了进去。
化长风一进院落，就可以看见正堂，而正堂中杨广与萧后居中而坐，并没有其它人。
化长风走进堂屋正想跪拜皇后，对于杨广来说，他从来也没想过跪拜，可对萧后来说，他还是十分尊重的。
可化长风还没拜，萧后就说道：“长风公子，不必拘于世俗之礼，我听圣上说过，你非常人，是得道修仙之人，我虽然贵为皇后，可还受不起你这一拜。”
萧后说话之时，刚才引领的丫头已经扶着化长风，不让化风参拜。
“谢皇后免拜之恩。”
化长风说完，丫头已为他拉开坐椅，与两人正对，随后就缓缓走出。
化长风一看，桌面之上也就五菜一汤，显得清新简单，毫无皇家气派，反而不如一般富家子弟宴客那么丰盛。
再看杨广与萧后，衣服并非朝服，而是平时穿的一般衣服，表情也十分随和，让化长风准备了许久的台词，一句都用不上。
“长风公子，你随意，你就当我们夫妻二人是普通百姓就好。”
萧后见化长风显得有些拘束，站起身来亲自为化长风夹了一块肉，化长风赶紧起身接着，有些受宠若惊。
“长风公子，你不必如此，皇后对人皆是如此，不论是对放牛的，还是王公贵族，既然来了可不要失了本性，让本王小瞧了你。”
杨广轻谬一笑，见化长风与今天宴席之上的表现大相径庭，心里也是极不舒服，感觉化长风对皇后，要比对他更礼貌。
“皇上之语反让小子有些话要说，萧皇后与人为善，视天下百姓为了民，是为皇家表率，受人之尊当回人之礼，我虽然修道不久，可这还是懂的，道之自然与礼并不相驳，无人管束，其心也正。”
化长风一说起来，还是歪理一堆，从来也不惧对手是谁。
“长风公子，你还是一样，总是有说不完的大道理，可我也不想为难于你，你此次前来意欲何为，就直管说吧，我与皇后都不是外人。”
化长风一听，他两口当然不是外人，可自己却是外人，杨广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或许从渡劫之时，杨广就已知晓，更别说到了西湖，难得现出紫龙身却只抓玲珑与许仙，就已说明一切。
“皇上，既然宴请长风公子，就该让客人吃好，可不要未动筷子就如此强求别人，有失君王风范。”
杨广一听，自顾举起杯来，化长风也举杯与之一碰算是对萧后的尊敬。
“长风公子，这饭菜可还顺口，听口音长风公子该是齐人，这江南风味会有些淡然，还请见谅。”
萧后的话让化长风更是有些难与理解，贵为皇后刚才为化长风夹菜已经是千年未有之事，现在竟然问起饭菜的口味，更让化长风有些坐立不安。
“萧后难道也认识在下。”
化长风此问也是深含道家之理，可萧后一听，只是微微一笑，而化长风此时才看出萧后虽然已年界五十，可却风韵犹存，端庄大方，举止得体，让化长风不得不再刮目相待，可心里的疑惑也就越来越多。
“如果此次而来，价钱只取回锦衣玉带，那我并不会为难于你，而且我的朋友玲珑姑娘也会无恙，若有其它要求，我怕难与成全，是敌是友，任你选择。”
杨广不知为何，情绪慢慢的开始变化，而化长风知道这或许是锦衣玉带的法力，这件衣服为何会落在杨广手中，这必然有其因缘，而紫龙为何又会选择杨广而附身，更是透着一股巧合。
“皇上难道不知我留此衣服的目的，既然我已渡劫而来，前尘姻缘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你为何修行万年还是如此执着。”
化长风也顾不得许多直话直说，更弄不懂这其中原故，也只想套一句算一句，也让自己知己知彼。
“执着，你所讲的大道理，难道就没有弄懂强者为王这个丛林法则，狼吃羊本就是天性使然，现在你的修行法力，远远不及于我，你觉得你有选择吗？”
萧后见杨广似乎已恢复原样，面色也是隐显忧虑，反而对两人所说并不好奇，只是静静听着。
“不错，你说得有些道理，看起来这些年你竟然也有所悟进，实在难得，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虽然渡劫而来，可我也并非羊，而且狼与羊本是天地法则，若它们相处，这也是道之所然，可若是这狼不再是狼，那就破坏了天地人三界法则，你说是否该还原。”
化长风所说也很明确，丛林法则也好，自然之道也罢，都是三界之道，人世之道也是如此，若妖魔参与人世之争，那就破坏了人世之道，变成无道，所以化长风希望恢复人世之道，朝代更替这些纷争并非他所关心的。
“哼哼哼，亏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现在三界之内是六道魔尊一统，你所谓依道而修的一众神仙，现在不都被囚禁于九天之上，寸步难行，现在该讲谁的道，难道还是你那一套无用的大道理？”
化长风被杨广一怼还真是无言以对，只得自顾斟了一杯酒慢慢细品。
萧后见化长风此时无语到是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长风公子与皇上说得是什么道理，可依小女而言，或许你们说的六道魔尊一统三界，未偿不是三界的劫数，这因果相生，劫数相对，长风公子此次前来，该是三元归一之时，正和了道家之一化三，三合一之理。”
萧后一语，让杨广与化长风都看着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夫人，你为何能有此见解，这三界六道非常人能解，难道——？”
杨广瞪着眼睛看着萧皇后，一脸难与置信的表情。
“皇上，你常留给臣妾一些道家之书，平时我闲得无事也会看看，况且你也常跟臣妾讲老上老君当年的故事，所以臣妾能听懂一些道理，也就是这个原故，你不必如此看着我，我与你多年夫妻，还能有什么可隐藏的。”
萧后轻言淡语，到让杨广不好意思了。
“对对对，夫人是我一时糊涂了，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杨广一说，萧后脸也都红了，十分温柔的为杨广倒上酒。
“皇上，难道有长风公子论道，我们不如敬长风公子一杯如何？”
杨广一听，虽有些不愿意可还是不好逆萧后之愿，举起杯子共同敬化长风。
化长风微微一笑，似乎觉得这里还是大有文章，十分有意思。
“刚才得萧皇后一语，连长风都觉得这一路走来，看似无意，其实有缘，世事一切都逃不过一个道字，当年洪荒开天地，是为道生一，一生二，而天地间才有了人，视为天地人三界，以三为基有了万物，天道、地道、人道，天人合一而生天人道，天地合一而生天地道，地人合一而生地人道，以三界六道为基才有世间万道，这道道相合无穷无尽，可追根溯源，皆是道。”
“又来了，夫人夸你能说会道，只是抬举于你，你还真的以为你是道家之祖，以你现在的道家修为，也就千年有余，竟然在寡人面前还敢大言不惭，若不是一直有夫人规劝，你现在已魂飞魄灭了。”
杨广脸色发怒，语气已不再随和，就连萧后都脸带着忧虑，不敢再言。
“你这是在恐吓我吗？一条小小紫龙，在老君我面前，竟然如此狂妄，你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我以普通人来见你，是给你最后的机会，不想横加干涉世间争斗，正所谓‘水有载亦能覆舟’，你所作所为虽然未必全错，可在百年战乱之后，如此劳民伤财，就好像一条超载的船，大倾之日不远，你尚且还在这里做着白日梦，今日你难道没看见青龙的身影吗？”
化长风也是毫无惧意，语气中透着老君本来的威严，在当今天子面前，一点也不畏惧。
“那就是没得谈了，你还是要施行你那一套歪理学说，还是要收我入剑中吗，你这才是痴人说梦了。”
杨广此时已全然恢复紫龙本分，说话与表情都不再是原来的杨广，语气霸道而且不再顾忌。
“皇上，有事好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是当今天子，他只是一个小小庶民，竟然在风月台公然挑恤天子权威，我已是忍无可忍，现如今你能与我同桌，说起来也是你修来的福，竟敢如此无礼，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万个人头落地，你能耐我何？”
化长风听杨广此时的几句话也是恍然大悟，杨广之所以让人感觉喜怒无常，完全是因为他体内既有杨广原本知书达礼之性，同时也兼着紫龙嚣张的本性，从紫青剑中脱身，再入尘世，无人管束，自然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了。
萧后看着杨广轻轻摇着头，脸上已是泪痕斑斑，十分伤心难过。
“我不想与你再争，此事机缘已尽，你愿不愿意都已成定数，望你好自为知。”
化长风站起身来，向萧后一揖，转身就离开小院。
化长风此时也是矛盾重重，若是与此时的杨广大战一场，那无论后果如何，都是公然违背世道，若是不降住紫龙，那杨广还会通过手中的权力，残害更多人，而且现在玲珑还有许仙都在他的手中，更何况李世民此时说是做客天子行宫，不若说是被囚禁在此。
化长风一想到李世民也是大惊，刚才虽然已对轻燕与牡丹都交待过了，可以现在杨广的任性，那李世民此时已是十分危险了。
化长风一想着，就向李世民住的小院飞去，希望能保住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