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别墅。
习天疲然的倚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是疲惫无力的,纯白的衬衫褶皱不堪,清萧冷峻的脸庞绷得紧紧的,他阖着眼眸,深吸了一口气,长指按了按突突发痛的太阳穴。
“希希,你在哪里?”他菲薄的唇角溢出一抹温柔的呓语。
希希不见了,从订婚宴会走掉以后,就不见了,他几乎翻遍了整个T市,可还是找不到她,订婚宴砸了,‘雨歌’伤心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郑希希的事情,可他都不介意,他介意和担心的是郑希希,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手机铃声适时的响起,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长指按了接通键,将手机放置在耳边,整个过程他连眼皮都没张开,“喂?”声音暗沉沙哑,夹杂着浓浓的无奈。
“天……”电话里传出裴俊的声音,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在接通电话的瞬间只是唤了一声习天的名字。
“俊,什么事?”习天亦是听出了裴俊的声音,他很意外裴俊打电话给他,他们十几年的兄弟情谊,因为郑希希的事情,变得有些尴尬。
“天,郑希希,她……”裴俊有些吞吞吐吐,声音好像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俊,也许真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伤害她……”习天依旧紧阖着眼眸,脑海里仿佛不断闪过他折磨、蹂躏郑希希的片段,他确实做得很过分,他是丢了最爱的雨歌没错,可他不应该去伤害郑希希,就算因为习莫在乎她,他也不能去伤害她,她是何其的无辜。
习天在心底忏悔着,不住的反思着,想着他是有多么多么的不应该,多么多么的残忍。
“……”裴俊沉默了,以他对习天多年的了解,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在他带秦医生去给郑希希看病的两次,他就发现了习天的变化,习天是真的爱上郑希希了吧?可郑希希她现在已经……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对习天讲。
裴俊的沉默,让习天很诧异,他似乎也察觉到裴俊的不对劲,难道他打电话来,只是单纯的问郑希希么?“俊,怎么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习天,感觉心里莫名的颤抖着几许不安。
“天……”裴俊感觉他有生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难以启齿,或者说是不想说。
“俊,你什么时候这么扭扭捏捏了,呵……”习天嘴角勾起一抹笑纹,很是随意的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才发觉,他好像很久都没和裴俊这样讲话了。
“天,郑……郑希希她出事了。”裴俊怎么会听不出习天嗓音里透露的疲惫,可他现在必须要告诉他,郑希希的事情。他咬着牙,狠下心,一口气将话说完。
一瞬间,习天几乎是刹那间张开眼眸,全身的所有细胞好像在这一刻通上了电流,他深幽的眼眸里噙满了不可置信,指骨分明的大手狠狠地攥着手机,沉声颤抖的问道:“俊,你说什么?”习天现在胸腔溢满了不可言喻的恐惧,是的,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恐惧。
“郑希希出车祸了,车和人都掉下悬崖了……”裴俊知道,习天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接受不了,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让他早点知道的好。
习天整个人石化了,他好像被一道惊雷击中,满脸、满眼的不可置信,是的,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希希会出事,什么车祸,什么掉下悬崖,都是莫须有的,他通通都不信。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出车祸……”习天急喘着粗气,一字一句都带着颤音。
“我带你去看……”此时此刻,裴俊知道,习天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可这就是事实。想想那个被折磨的遍体鳞伤,伤心伤肺的女孩,他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怜。想当初他有劝过习天,可那时的习天已经被仇恨、报复蒙了心,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他那样折磨着她的身心,现在想想,他一定是很后悔的。但,后悔不代表可以逃避现实。
“不……”这一刻,习天是信的,狭长的眼眸里泛起了湿润,有生以来眼睛第一次失控,视线有些模糊,喉咙里痒痒的,好想大声喊出来,他知道裴俊说得都是真的,不然他怎么会找了一整天连她的一点影子也没找到,可他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
一时之间,无尽的恐惧和悲伤齐齐向他袭来,他死死地蹙着眉,狭长的眼尾溢出了一滴泪。
半个小时后,城郊的山路上,窄窄的路上,有些崎岖,道路两旁林立着参差不齐的树木,这条路的终点是一个断崖。
习天站在断崖边,落日余晖下,他高大英挺的身躯显得那么萧条、落寞。
他俯身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郑希希掉到悬崖下了,他绝对不相信,他缓缓的向后退着脚步,然后,转身看着一脸沉然的裴俊,耸耸肩膀,摊开手,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俊,我说郑希希不会出什么车祸的,谁会把车开到这条路上……”他的声音听似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他声音里夹带的紧张和不安是不容忽略的。
这样的习天,是裴俊不曾看过的,就算当年雨歌走失,他也没有这样过,习天这样不坦率面对现实的样子,让裴俊觉得好揪心,这一刻,他是替他这个好兄弟难过的,也替那个可怜的不能再可怜的女孩难过。裴俊感慨,为什么人生总是那么的后知后觉?伤害了,又后悔了,爱上了,又失去了。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自己伤害了自己。
裴俊一把抓住习天的手臂,阻止了他要离去的脚步,沉然的俊脸绷得紧紧的,剑眉朝着眉心处聚拢,深邃的黑眸流转着浓浓的不忍,“天,你清醒点好不好,郑希希死了,她死了……”这个事实真的很难让人接受,但他现在必须要让习天接受。
听着裴俊的话,习天的身躯一凛,俊脸皱起了难过,他牙齿咬得咯吱响,微垂的眼眸流转着悲伤和落寂,“不,她没死,她不会死……”习天奋力甩开裴俊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在接近悬崖边的位置顿住脚步。挑起眼皮,俊脸泛着丝丝冷意,菲薄的唇不住的颤抖着。
裴俊了解他现在的心情,他苦皱着眉,手指着地面上深深的车辙印,大声朝着习天吼道:“你看清楚,看清楚!这是你的车子的轮胎印,郑希希她不会开车,她开到了这条路上……”裴俊原本也不知道郑希希出事的事情,只因为他一直觉得她很可怜,就暗中派人保护她,虽然她一直是待在天歌别墅不出来的,但他还是觉得习天做得很不对,不应该去伤害那么无辜的女孩。
习天不可自抑的垂眸看着地上深深的车辙,他顿时感觉大脑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弓着身子,大手颤抖的摸着深深的车辙,一切的事实都明晃晃的摆在他眼前,不容得他不相信,可他真的不想去相信,希希不会有事,更不会死。
“她没有死,她怎么会死?”习天狭长的眼眸里溢出了泪水,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但痛失最爱,又有谁能忍住泪水,他现在谁也不怨,怨只能怨他自己,他看着深深的悬崖,什么都看不到。
习天从没想过,有一天事情会变成这样,以前他一心想着借她来报复习莫,折磨她的身体,蹂躏她的心灵,渐渐的,他发现他对她的感觉发生了变化,他彷徨,他否定,可后来,他终究是看清了自己的心,但那时,雨歌找到了,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要完成守护雨歌的约定,一方面对她的爱愈来愈烈。
想想,他对郑希希都付出了什么?没有!有的只是这刚刚才展开的爱,其余的不是伤,就是痛。想想雨歌之前在订婚宴在他耳边说得话,他的心就不住的颤抖,她说她恨他,一直都是恨,那恬淡温暖的笑容,都是做给他看得假象,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事实。可他不怨,因为他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对她的伤害太多。他无法弥补,他现在所遭受的,都是他应该承受的。可他不想承受失去她的痛,他才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他才刚想要珍惜她,好好对她。
现实真的是太残酷了,秋日傍晚的风是那么的温柔,可吹在习天的身上却只有彻骨的寒冷,原来是心丢了,是这样的难受。
裴俊垂眸看着伤心欲绝的习天,似乎空气里都渲染了浓浓的哀伤,那么善良无辜的女孩,就这样消失了,承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和痛楚,带走了所有人的思念。什么爱,什么恨,什么都无所谓了。
与此同时,得知郑希希噩耗的习莫,感觉天都塌了,郑希希失踪他已经是他心里承受的极限了,现在知道她死了的消息,他真的如习天所说的那般,痛不欲生,痛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