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态度强硬，柏谕的态度只会更加强硬，面对老太太的诘问，他轻嗤一声：“我刚出生不久你就把我带走，是不是也是这么跟我妈说的？”
“……”老太太忽然哑然。
良久，她说：“我是为了你好。当时南愫那个状态，不适合带孩子。”
柏谕道：“应梦珠和她的情况不一样。”
“我从没打算让应梦珠的孩子认别人当母亲。她的孩子就是她的。”
老太太怒道：“那陆雪沫怎么办？！你要为了应梦珠退婚吗？你知不知道……”
司机硬着头皮道：“柏先生，里面已经在催了。”
柏谕按了按眉心，厌倦道：“发布会马上开始，挂了。”
不等老太太再开口，柏谕直接摁断了电话。
司机为他打开车门，杨总助已经在等候，跟他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柏谕的面色看不出丝毫异样，好像刚刚在车上跟奶奶的争执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
长则门口已经全是记者，几乎挤得水泄不通。丽港码头从招商开始就受到全世界瞩目，今天是自立项后的第一场发布会，轰动程度可想而知，这还是受到邀请来的媒体，还有很多未能收到邀请函的连大门都进不了。
应梦珠和项目组其他同事在一起，陈总还专门过来让她不要太紧张。
但看着这么多人，不紧张才怪。
要不是有宝宝，应梦珠都想吃点降心率的药了。
“你是上去介绍自己的研究成果，应该如数家珍才对。”丰译在学生们的簇拥下过来，板着脸看着应梦珠，“不要给我丢脸。”
“老师！”应梦珠惊喜道：“您不是在瑞典，赶不回来吗？”
顾鉴栎道：“这么重要的日子，老师肯定要参加才行。等结束后师门一起吃个饭，放轻松。”
应梦珠用力点头：“好！”
丰译摇头：“这种小场面就紧张，以后怎么办？”
应梦珠心想这也不是小场面啊，顾鉴栎笑着道：“老师的意思是你以后还会有更加了不得的研究成果，要参加更大的发布会。”
丰译：“我没说。”
“但您就是这个意思吧。”
丰译：“哼。”
应梦珠莞尔：“谢谢您，老师。”
丰译拍拍她肩膀，沉声说：“好好做。”
宾客开始入席，发布会正式开始，没过多久，主持人便道：“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MZ103这套系统其实并非长则研发的，它最开始是一个海大学生的毕业设计，因为设计理念和效果都非常契合海底隧道这个项目，所以长则邀请她进行合作研发。我们今天也请到了她来为我们具体介绍MZ103的实际应用——”
“让我们掌声欢迎应梦珠，应小姐！”
镁光灯不停闪烁，人群交头接耳，应梦珠在无数注视中走上演讲台。
一片哗然。
因为她看上去太年轻，简直像是个刚上大学的学生，尤其是那张过分美貌的脸，如果去娱乐圈发展，恐怕早就红透半边天了。
令人难以相信，MZ103竟然是她十七岁开始独立研发的系统。
应梦珠早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质疑，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家好，我是应梦珠。”
柏谕就坐在最前排的中央，一眼就能看见。
不论什么场合，他总是那样淡然从容，好像万事万物在他眼里都轻若尘埃，因此不值得在意。
柏谕静静看着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应梦珠却像是在这平静而隐秘的对视中获得了巨大的、难以估量的勇气。
她开始讲述MZ103的设计理念和具体功能，口齿清晰，思路明确，由浅入深，并不使用大量专业术语来包装得多么高大上多么先进，连行外人都能听懂具体的内容。
娓娓道来，有理有据。
丰译点了下头，说：“这还差不多。”
旁边有学生小声道：“明明都对小师妹满意得不行了吧？”
“这已经是老师能说的最大的夸奖啦。”
“不过小师妹真的好厉害，她甚至还没大学毕业。”
“今天过后，整个行业都会记住她的名字吧。”
“老天爷赏饭吃啊，她天生就该入这行。”
丰译却不以为然。
空有天赋而不知努力，最后的结局大多是仲永之伤。应梦珠的刻苦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她确实是天生该入这行，但她如今的一切成就也不该用“天赋”二字概括。
应梦珠的演讲结束，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垂听。”
全场掌声雷动。
柏谕坐在人群之中，也为她鼓掌。
他们的目光交错一瞬，又移开。但仅仅那一瞬，好像天地阒然，世间只有他们彼此，一眼就是万年。
记者提问环节将要结束，按理说这时候有人会上去给应梦珠送一捧花，通常这活儿是会派给薛茵的，然而同事们左看右看，薛茵都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手上更是空空如也。
“组长，你不给梦珠送花吗？”
“对啊对啊，她讲得那么好，应该送花给她的。”
薛茵道：“我本来要准备的，但是收到通知说送花的人选有所变动，我也不太清楚。”
“可是提问环节都要结束了……不会是漏掉了吧？”
“……”
柏谕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从杨总助手上接过那捧娇嫩的玫瑰和绣球，慢慢走上演讲台。
方才还嘈杂无比的大厅忽然安静下来。
应梦珠被记者们围在中间，她怔怔看着柏谕。
柏谕倒是从容自若，他走到应梦珠面前，将花放进她怀里，说：“讲得很好。”
应梦珠表情有点空白，她脑子里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惊喜又不失恭敬地跟大老板道谢，但她就像是有什么零件坏掉了一般，好一会儿只说出一句：“花好漂亮。”
柏谕笑了一下。
好多人都没见过柏先生除了冷笑之外的笑容，一时间都呆住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柏谕倾身抱住应梦珠，那是一个非常礼貌且短暂的拥抱。
但那一刹那，柏谕在应梦珠耳边轻声说：“你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