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莎也匆匆带着廖豪离开了，临走前还恶狠狠瞪了应梦珠一眼，大概意思是让她走着瞧。
但应梦珠完全没心思关注她。
她和邵述屿大眼瞪小眼。
邵述屿：“……他就这么走了？”
“如你所见，是的。”应梦珠觉得头痛：“他怎么就这么把孩子丢给我——”
“简直不负责任。”邵述屿皱眉：“孩子被欺负也不管。”
应梦珠咬了咬牙，叹气：“你去叫侍应生送点药酒去我房间吧，我给他擦点药。”
邵述屿瞅瞅柏聆意，“你真要带他一晚上啊？”
“现在还能怎么办？”应梦珠摆摆手，疲惫道：“赶紧去。”
邵述屿捏了把柏聆意的脸蛋儿，“小宝贝，你长得好像个洋娃娃。”
柏聆意说：“你才是洋娃娃。”
邵述屿一想也是，在场之人就他有一半洋人血统。
他觉得柏聆意还挺好玩的，道：“姐，要不然给我……”
“不行。”应梦珠皱眉，“他是个人又不是玩具。”
邵述屿啧了一声，出门去了。
应梦珠蹲下身，“bb，走路腿会痛吗？”
柏聆意轻轻点头。
应梦珠把他抱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她房间的位置意外的还蛮不错，有露天阳台，宽敞又明亮。
回到房间后，应梦珠又检查了下柏聆意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所幸只有腿上的淤青，看来并没有发展到群殴。
她看着乖乖坐在沙发上的孩子，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柏聆意出生后她并没有看过，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只听柏谕说过长得像是她。
现在看来，柏聆意分明更像柏谕一点，只是还太小了，所以应梦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从那么小小的一个长到现在，看着他笑看着他说话，应梦珠忽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最初查出身孕的时候，除了令人难受的孕吐，她感受不到任何孩子存在的痕迹，直到后来慢慢显怀，有了胎动，她才意识到她真的在孕育一个生命。
这个生命诞生后，从牙牙学语到能跑能跳，虽然这段时间她并未参与，但再看见，还是会产生和第一次将手放在小腹上感受那小小生命时相同的悸动。
房门被敲响，是侍应生送了药酒还有一套小孩子穿的衣服。
邵述屿在这方面还挺贴心，柏聆意在酒窖里滚了一圈，衣服确实都已经脏了。
应梦珠柔声问：“bb，要我帮你洗澡吗？”
“我自己可以洗。”柏聆意说：“我刚满三岁就会自己洗澡了。”
“好棒。”应梦珠摸摸他的脸，“那你想吃点什么吗？等洗完澡出来就可以吃了哦。”
柏聆意歪头想了想，“想吃猪扒包。”
“好。”应梦珠给他调好热水，“有需要就叫我哦。”
她关上浴室门，走出去两步，一滴眼泪滴落在地板上，应梦珠才惊觉自己流了泪。
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对很多情绪的感知其实都已经不如当年那样鲜明，经常要过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她胡乱擦了擦眼泪，叫客房服务定了晚餐过来。柏聆意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更显得玉雪可爱。
他长得太精致漂亮，不怪应梦珠和廖莎都把他认成了女孩子。
应梦珠给他擦了药酒，揉散淤青，问：“bb，你跟爹地为什么闹矛盾？”
柏聆意郁闷道：“他都不关心我。”
这一点应梦珠还是很赞同的。柏谕养孩子真是养得极其粗糙。
但她也不想加剧父子矛盾，昧着良心帮柏谕解释了一句：“你爹地可能是工作太忙……”
“才不是。”柏聆意撇嘴，“他在忙着跟陆阿姨谈恋爱。”
“……”应梦珠说：“这样啊。”
柏聆意越说越委屈：“有人跟我讲，爹地跟陆阿姨结婚后，有了新的宝宝，就会不要我。”
应梦珠皱起眉，“怎么会。”
“就算……就算他们结了婚，你也还是你爹地的孩子呀。”
况且陆雪沫无法生育，她不可能跟柏谕有自己的孩子。说这种话的人心思之恶毒，简直昭然若揭。
“不要听别人胡说。”应梦珠抱住柏聆意，哑声说：“你永远是你爹地的宝贝。”
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即便再不舍，还是留给了柏谕，就是觉得柏谕会好好待他。
难道真跟老人家说的那样，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爱并不会长久，柏谕和陆雪沫在一起后，就连柏聆意也成了他回忆里的一抹蚊子血吗？
应梦珠并不想这样去揣测柏谕，但她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无比难受。
“阿姨。”柏聆意扬起脑袋，“你认识我爹地吗？”
“……听说过。”应梦珠弯起唇角，“你爹地很有名，很多人都听说过呀。”
“那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坏。”柏聆意说：“如果我被他抛弃，你可以收养我吗？”
应梦珠哭笑不得，“首先，他不会抛弃你。第二，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不要这么相信我。第三，就算我想收养你，也做不到。”
“为什么？”柏聆意很难过，“因为阿姨也有自己的小宝宝吗？”
“……”
都说孩童纯真的言语最伤人心，应梦珠只觉得有一根长长的针穿心而过，细密的痛楚令人难以忍受。
“不是的。”应梦珠哑声说：“我没有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你是柏聆意，柏谕不会不要你。”
晚餐送到了，应梦珠怕自己在孩子面前掉眼泪，起身去开门。
柏聆意真跟樊宣说的一样好养活，虽然年纪小，但是吃饭很斯文礼貌，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比他爹地好。
毕竟柏先生不吃胡萝卜呢。
想到这里，应梦珠翘起唇角。
吃过晚饭……或许该说是夜宵，应梦珠给柏聆意放动画片，自己坐在旁边继续看论文。
她偶尔抬头看看柏聆意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心头柔软。
当时坚持不肯看他也不肯抱他，虽然绝情，但确实有用。
否则还怎么舍得离开，在冰冷的海水里与旧世界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