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布知看着在前边帮她挡住人的阿四,他似也感应她的目光,刚好回过了头来,一脸为难的对她说道:“姑娘,这……确实已经在城中传开了。”
“谁传的?”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今日一早啊,就听那街头巷尾,还有那茶楼酒楼的人都在谈,还有歌谣呢,唱说……”
“行了,不用说了。”布知越听脸色越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么大的消息传播工作量的,除了秦太守这个地方官的指示还有谁?
而秦太守,要真有这个心思,一个月前怕早都安排上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况且他也是昨日才知晓了她的身份。
前后一联系,这个事情的主使者到底是谁,已经很明朗了。
李昭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说她的身份敏感,会引来朝堂江湖的注意吗?
现在又这般大摇大摆的将她的身份广而告之,莫不是带不走她,便想要她死?
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真想自己死会亲自动手,而不是在背后做这种小动作!
难道是这城中,要发生什么事儿了,而且这事还是有关于她的?
思来想去,布知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
李昭心思缜密深沉,敢做这一番,定是又有什么打算的,可是能有什么事儿呢?
近日城中并无太多外来人出入,至于那些鸡鸣狗盗什么的,经常有之,也无伤大雅,要说最大的事情,那便是李昭遭到傀儡人的追杀之事了,可这不是他自己个儿设计的吗?
算了算了,想不明白,还是先将眼前这一波人打发走再说,太吵了!
她走下台阶,来到阿四跟前,举起手,做一个安静的手势动作。
“各位,听我说!”
声音清丽嘹亮,院子瞬间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下面要说的话。
布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旁人啊,我不清楚,宁王爷呢,他主要是慕丑,就是喜欢丑的,所以你们懂吧?”
“不是吧,还有人是这爱好呢?姑娘你是不是没说实话,故意糊弄我们,怕我们跟你抢人呢吧?”
“就是,我可听说了,这宁王爷的另一位王妃,那长得是倾国倾城,美艳无双啊,怎么可能喜欢丑的呢?”
“就是就是,姑娘就算不说,也不必拿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们吧?”
这些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条理这般清晰,何必来问她这一出?
再说了,她是真不清楚啊!
传说都比现实要美好。
她和李昭便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又叫人如何说得出来呢?
唉,可还是得编,不然这群人在这里堵着,都影响她开门做生意了。
不对?
这不也是生意吗?
布知脑子里有了主意,但转念一想,看向楼上,还是算了吧?
“各位听我说。”她再一次打手势叫人安静下来。
“这事儿我有什么理由骗你们呢?”她指了指自己,问道:“你们觉得我好看吗?”
众人皆摇头,“姑娘要算得上好看,那在场的人儿都得是天仙般的人物了。”
……
我忍!
“对,说得非常对。”她小手一指,所有人都看向那个说这话的姑娘,她看上去约莫与她一般大,模样还算过得去,只是因为脸上有一块深褐色的胎记,掩住了面容,便算不得好看了,古人向来最重相貌,尤其是女子,更是视那容貌为命一般,因而这个胎记,遮住的不仅仅是她的脸,还有她的命途,因为它,一出生该女子便被视作不祥之人,以至于如今都十八九岁了,还未曾嫁出去。
她不是不想嫁,而是无人敢娶。
毕竟,哪个规矩人家会愿意娶一个不祥之人呢?
这让布知想到了之前半道上遇到的林小姐,家世算得上是优渥,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可就因着生来有疾,便是好人家无人愿意娶,连旁人喜欢,都要受到一番嘲笑。
林小姐尚且如此。
何况是眼前这位姑娘了。
她的亲事也是愁坏了家里的人,这才一听说布知和宁王爷这个事情后,母亲便陪着她过来,希望讨一个好法子去。
不因为其它,就因为布知现在这样,比她的“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能够成为宁王妃,即使私通他人,还主动被谅解,这可是让她们都不敢想象之事。
因而众人一致认同她的话,觉得她丑,但是并不影响她们觉得她是有什么独特的本领来,将她视为女子典范去。
通过这个事儿布知算是看明白了,其实不管在哪里,每个女人都还是希望自己的丈夫心里只有自己一人这种专一情感的存在的,只是很多人碍于大环境的限制,更多的将这样的情绪私掩盖去了而已。
这个契机,让她们找到了人。
“我这番模样,实在算不得好看,可是大家听过一句话没有?”
众人屏息等待,大气不敢出一声,眼巴巴的望着她。
“色衰而爱驰,如果一个女人能够获得宠爱的根本是因为她的脸,那么有一天,她早晚会失宠的,因为人总会有年华老去的有一天,而那年轻貌美的女子还是一茬接着一茬的出来,从来不会少去。”
“嗯。”众人点了点头,“那不靠脸要靠什么,那些男人可都爱看相貌得很。”一个中年女人说道。
布知看向她,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靠脸,不靠男人,靠我们自己。”
说得有点口渴了,布知唤阿四去给人倒了一杯水来,喝下去后,润了润嗓子,才又继续说道:“你们所有问题的根源在于被那三从四德的礼仪教条给困住了,把男人视作你们的天,你们的一切,过于在乎他们的感受了,想的是他们喜欢什么,我便要成为什么或者拥有什么?千方百计的去讨好他们,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让他觉得你很廉价,你为他做的那些他非但不会觉得感动,因此而珍惜于你,只会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也觉得你不敢反抗,便肆无忌惮的出去捏花惹草,给你们添几房新妹妹来,还叫你要与人和平共处,你若表现出一点不满,就说你是个妒妇。”
“好像确实如此啊。”下边几人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好一会儿得出了结论,她说得极其有道理,又急声问道:“那依姑娘所言,我们该如何做呢?”
“不管他们。”布知说道。
“不管?如何个不管法?”
“做你们自己,为你们自己而活,自信一点,张扬一点,若是他们不能理解你们的好,那大不了便是休弃他们,总之就是要有自己的个性,让他们因为发现你的好处而喜欢于你,真心求娶于你,而不是单靠一张脸,而你们夫妻之间,该是平等的,没有谁高于谁一等,不必对他们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的讨好。”
“简直是妖言惑众,如此说法那世间岂不是乱了套了!”
她这后院与前院的酒馆相隔并不远,这隔音也并不是特别好,这说话间,几个好事儿的客人就凑过来看了热闹,听完她的话,直接怒声指责起她来。
“世间阴阳,皆有缘法,男子生来便尊贵,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礼教规矩,何来的平等之说,还要休弃丈夫,真是反了大天去了,姑娘如此说法,教唆她人,可是有何阴谋?”
吼?
布知闻声看去,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那大肚子就是穿着宽大的袍子也挡不住,不过全身金石玉器的,看上去是金贵无比,她决定在这儿立足之时,就曾了解过一些这城里的情况,现下也大概清楚这人是谁了,便是最开始三番五次来找她茬,说女子当不得家,开不得店的那个市侩功利的商人,这城中为富不仁,人人恨之的金大富。
他今日怎又有空过来了?
不过这要一说,那可就别怪她说话不客气了。
布知那透亮的眸子暗了暗,嘴角勾出一抹笑,脚一抬,直接跨到了桌子上。
这个举动又是引来了金大富的连连嫌弃,直喊着粗俗无礼,布知没有理会他这话,又喝了杯水,做好准备蓄势待发,就要对人点炮了。
所有人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她站在那里,也不过去,抬脚在桌子上,眼睛斜视着,哼哼了两声,道:“这金大官人如此气愤做什么,莫不是说到了你的痛处,让你觉得疼了,不过你这品行不行,这城中的人也都是知道的,根本没必要这番自曝!”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就是,这朱姑娘又没有说你,你这般气急败坏做什么,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准确来说,这叫对号入座。”她说。
“你!你无礼,无礼至极!”男人被她气得不行,身体往后微倾着,那大肚子一起一伏的,就差没有气背过去。
“这话说错了,金大官人,应该是你无礼才对,吾怎么说也是太守大人见了都要行礼称好的王妃,你一个商贾粗人,因着有几个钱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这才叫做无礼!”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这个身份,不过既然这都传开了,借用一下也无妨吧!
“王妃?”他好似开了窍一样,坐直了身体,指着她,吹胡子瞪眼道:“是呢,王妃可是好本事了,不仅和野男人私通,还抛头露面的开酒馆,又在这儿挑战祖宗的礼法规矩,也不知道要是向来重规矩的宁王爷听到你刚刚这番话,还是否会原谅你早前的举动?”
“本王听到了,本王觉得十分有道理。”
李昭直接从屋顶上飞下来,到那人跟前,一双深邃的眼睛犀利的看着人,冷声道:“你是对本王的认知有什么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