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伸出双手朝着前头压了压,说道:“家母近日却有不适,但已请过大夫诊治过了,咱就不必在此多做絮叨了,还是说说正事儿吧。”
呵!这是马屁拍的迟了啊~众人尴尬不已,只能纷纷停下。
“伯尚书,你也就坐吧。”李明煦笑着冲着一旁的下人伸伸手,马上就有下人过来,同戎布一道将伯经亘搀扶坐到了萧飞挚的一旁。
萧飞挚拿眼角扫了一遍伯经亘,看他那病恹恹的样子,心里愈发憎恶了:演!演吧!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而伯经亘就像没事人一样,虚弱的朝着李府下人点点头,以示谢意后,便再次看向上座的李明煦。
极其精明的李明煦当然都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他不动声色的问向伯经亘:“刚刚咱们谈及要去六军军营,看看那儿的将士们的生活如何,伯尚书啊,你怎么看这件事?”
李明煦,大唐的中书令(宰相),还兼任大唐兵部尚书,说到慰问将士,倒也不奇怪。
只见伯经亘脸色大变,嘴唇发白,努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说道:“经亘反对此事!”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看向伯经亘。
这回,萧飞挚终于抓住了机会,“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伯经亘的鼻子大骂:“伯经亘,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长安将士日夜守护着黎民百姓,没有他们,如何保全我这盛世长安?你反对?你凭什么反对?就凭你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刑部‘孩儿’吗?”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大笑。
伯经亘听后,既不恼,也不看萧飞挚一眼,而是淡淡的对着李明煦说道:“六军,何为六军?左右羽林、左右龙武、左右神武统称为六军。而这六军在何处?他们皆在皇城、长安城外十里和百里等处,若要相爷慰问这么多地方,那得花费多长时间?相爷的身体吃得消吗?”
一番话下来,众人愕然,纷纷看向萧飞挚。
而萧飞挚就更尴尬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伯经亘竟然会来这套——一进门就是哭相爷的阿娘,这会儿又是如此体贴公务和身体,李明煦会怎么想呢?
“相……相爷!”
李明煦伸出手再次阻止了萧飞挚,说道:“经亘这话说的在理啊,若要花费几日的时间,在此事上确实有些不妥,而要在这一日之内做到,本相这把老骨头也着实经不起折腾。”
底下人一片哗然:这么快连称呼都从“伯尚书”,变成了“经亘”了?这一早上的集议,就要全部推翻了?
“安静!”
李明煦的眼神迅速扫视了一下大堂,堂内马上恢复了安静。
只听李明煦继续说道:“这样吧,慰问一事暂做不提了,其余的……”
李明煦的眼神稍稍一垂,“其余的要事,我向圣上禀明后,再邀各位细谈!”
果然!萧飞挚的心一下凉到了脚后跟:还是推翻了!
等出了李府,众人垂头丧气的一一离开,唯有萧飞挚依旧紧紧盯着后头的伯经亘。
“这回,你应该得意了吧?”
伯经亘正被戎布架着缓缓走出大堂,被萧飞挚这一问,苍白的脸上顿时一阵惊讶,他看着萧飞挚那冷冷的眼神,哭丧着脸问道:“飞挚兄,你此话是何意啊?”
萧飞挚简直就想啐他一脸,当即骂道:“少他娘的再演了!我可不欣赏你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就是故意的!”
“啊?什么故意啊?”伯经亘吃惊的样子,简直就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
“哼哼~还演?”萧飞挚努力压制自己的火气,他可不想在这儿节骨眼上让李明煦听见,“你今天来的这般迟是故意的!你一进门就鬼嚎是故意的!甚至!”
萧飞挚冲着里院看了看,轻声喝道:“甚至连关心相爷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相爷的注意!我告诉你,省省心吧,有我在一天,你都休想在长安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伯经亘的眼泪再一次犹如水柱般的涌了出来,他虚弱的抽泣着,看着萧飞挚说道:“飞挚兄,我如今已是这般身子的人了,如何能为所欲为啊?不过是想在行将就木前,为长安、为圣人、为相爷多分点忧罢了,你如何就说的我这般不堪?”
“行!”萧飞挚彻底被伯经亘给堵的没话说了,他气得用手指着伯经亘:“你演,你演吧!有本事,你就演到你死为止!”
言罢,萧飞挚拂袖而去。
“飞挚兄!”伯经亘伸手想去揽萧飞挚,奈何身子过于“沉重”,于是痛哭的愈发伤心了:“看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呀!这是坏了多少事儿啊!”
于是,在戎布的搀扶下,伯经亘缓缓走向门外的马车,今天这段,总算是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再看院内,将这一幕一览无余的李明煦就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他悄悄的放下窗帘,坐在了席居前的案桌旁。
一旁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忍不住问道:“父亲,这个伯经亘也太夸张了吧?您还真信他?”
李明煦的嘴角一笑:“哼~你以为他的‘夸张’是做给我看的?”
男子一愣,继续问道:“他不是想在咱们这儿捞点好处?”
“捞,是当然想捞的。”
“那……”
“琸儿啊~~”李明煦轻叹了一声,看着他,说道:“伯经亘就比你大了六、七岁,你可比他差太多了,你这样,为父可不放心将这家业托付与你啊~”
李琸心头一痛,低下头,“还望父亲明示。”
李明煦沉默了片刻,说道:“伯经亘当然知道我不会喜欢溜须拍马的人,他这般夸张,目的在引起我注意的同时,就是为了告诉其他人——他,是牢牢站在我这边的!而有了这一点做基础,他再对我眼下要做的慰问军营一事做出态度,明面上是提醒我注意身体,其实是叫我注意圣上!”
李琸大吃一惊,问道:“圣上?”
李明煦伸出右手,示意李琸坐下,之后,他又款款说道:“为父如今已是权倾朝野,伯经亘将六军一一道出,他难道会不知道为父这兵部尚书知道那些?他说那么多废话,除了浪费我们所有人的时间以外,就是要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