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舟说得太认真,让姜麟晚错愕地看了他半晌。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昨晚的那个吻,让楚兰舟对她生出了什么奇怪的心思……
正想着,楚兰舟又沉声说道:“姜子虞打算去灵山寺为他超度,凶手说过要杀他,以防万一,你与我同他一起去,那里人多,所以你不许离开我半步。”
原来是这个意思。
意识到自己差点误会,姜麟晚长长松了一口气。
楚兰舟蹙眉问道:“你这是什么反应?”
姜麟晚一边摆手一边干笑着说道:“我就是没睡醒而已。”
楚兰舟暗暗打量她一番,最后没再说什么。
灵山寺是肃州最大的寺庙,距离王府并不远,三人乘马车到灵山寺不过两炷香的时间,这里的住持和姜子虞很熟,知道他是为亲人超度,立刻命寺中的小和尚去准备。
待大殿的人清空后,姜子虞站在巨大的佛像前,神色很是憔悴,楚兰舟则站在远处,他对姜子期没有好感,也没有发善心为他超度的念头,今日只不过是为了盯着姜子虞而已。
姜麟晚走到姜子虞身边,也看向严肃庄严的佛像。
“因为二哥太像父皇,所以几个兄弟中我最讨厌的就是他。”姜子虞忽然说道。
姜麟晚:“可你还是想为他超度,说到底,在你心里他还是你的家人。”
闻言,姜子虞讥笑一声:“皇室里哪有什么家人,都到今日了,你还能说出如此天真的话。”
姜麟晚蹙眉看向他。
姜子虞也看向她:“我虽未伤害过你,但并不是因为将你当做是自己的弟弟,而是因为你比我可怜,还未出生就被认定为不祥,生死全系在你的性别上,就算活下来了,也会一生遭人厌恶,如今又要做别人手中的玩物,这样的你可比我凄惨多了。”
说着,他略微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不用伤害你,你就已是遍体鳞伤了。”
这话狠狠刺中姜麟晚心底的痛处。
没错,她比任何人都要可怜,虽生在皇家,却命如草芥。
姜麟晚眼眶泛起红晕,轻声叹息:“我知道,是我太傻,总希望事情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小时候以为等我长大些父皇便会喜爱我一点,现在又误以为,几个兄长中只有你曾将我当成过弟弟。”
说完,她转身看向楚兰舟匆匆说道:“我想去外面看看。”
不等楚兰舟应声,她便抬脚走出大殿。
楚兰舟也没有阻拦她的意思,而是冷声道:“你那么薄情冷性,又何必来此装样子为人超度?”
姜子虞重新看向佛像:“为求心安罢了,虽然楚太傅未明说,但你会到肃州一定不是为了体察民情那么简单,想来应该和二哥的死有关吧?”
楚兰舟低笑一声:“六皇子聪明。”
姜子虞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的瞬间,沉声说道:“那希望楚太傅尽早抓到凶手,我这些年为病寻了许多神医,可不想最后莫名地死在别人手中。”
楚兰舟并未应声,幽幽地看着姜子虞的背影……
*
姜麟晚神情失落地走出佛殿。
姜子虞的话将她对兄长们的最后一点幻想也打破了,她彻底明白,家人什么的不过是她的奢望罢了。
她失神地走到一棵树下,树上挂满了祈福木牌,在上面匆匆瞥了几眼,正准备离开时,姜麟晚的视线忽然停在一个陈旧的木牌上。
姜麟晚皱眉认真看着上面的字。
【一愿父母身体康健,二愿年年岁岁平安,三愿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右下角写着两个名字,一个是沈青璃,另一个是沈青麟。
沈青璃不正是沈太妃的名字吗?!
姜麟晚惊讶地看着木牌,瞥见有个小和尚经过,她连忙将其拦住问道:“小师父,请问写这木牌的人你可认识?”
小和尚看了眼木牌,片刻后轻摇头。
这时姜麟晚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施主认识这木牌上的名字?”
姜麟晚回头看去,发现竟是灵山寺的老住持。
小和尚离开后,住持摘下树上的木牌,带着姜麟晚在寺中四处走着。
姜麟晚看了眼木牌,说道:“我不知道这木牌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写的,但我确实认识一个叫沈青璃的女子。”
“原来如此。”老主持笑道:“老衲和这木牌上的两位姑娘很熟,她们过去常来寺中祈福,却没想后来家中出了事故……”
姜麟晚:“事故?”
老主持叹息:“这二位姑娘本是肃州一名瓷器商的女儿,大女儿沈青璃貌美聪慧,后入宫为妃。”
那不就是沈太妃?!
姜麟晚心底震惊,静静听着老主持继续说下去。
“妹妹沈青麟温柔可人,嫁给了一个姓林的状元郎,本来家中两个女儿都有了好的归宿,却没想到十年前沈家失火,家中十几口无人幸存,而妹妹的夫君家也遇到贼匪掳掠,皆惨死在家中,至于姐姐,她在深宫之中,老衲便不知其情况了。”
姜麟晚听得紧皱眉头,她以为沈太妃在宫中已经很凄苦,没想到家里人也已罹难。
沈青麟,麟,麟儿……
姜麟晚猛地想起沈太妃曾在混乱中叫的名字。
原来那不是在叫她,而是叫沈太妃的妹妹沈青麟。
老主持转身对她说道:“施主可以四出走走,老衲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姜麟晚点头,送走老主持后,她神色渐沉,心中疑惑甚多。
沈太妃的疯病和当年下毒的事,难道与妹妹沈青麟有关?
她正蹙眉思忖着,忽然一点凉意砸到她的头顶上。
姜麟晚下意识抬头去看,有些昏沉的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抬手遮在头顶左右寻找起避雨的地方,可这才发现老主持竟将她带到了佛殿后方的竹林内,四周并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姜麟晚无奈地提起衣摆,正准备转身跑回寺庙时,一把雨伞忽然从身后遮在她的头顶。
她略微怔了一下才回头看去。
楚兰舟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他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衫,配上清冷的眉眼宛若从水墨画中走出的人一般。
姜麟晚的视线微颤,半晌匆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楚兰舟。
“不是说不许你离开我半步吗?”楚兰舟沉声说道。
姜麟晚轻抿嘴唇,小声回道:“我刚才在和住持说话,可不是想逃跑的意思。”
知道她没有说谎,楚兰舟没再说什么,视线却落在姜麟晚耳边的碎发上。
一滴雨珠正挂在她的发尾。
他忽然想到那日姜麟晚沐浴后发尾的那滴水珠。
半晌,楚兰舟用指尖勾起姜麟晚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低头慢慢靠近她。
怎么突然离她这么近?
姜麟晚瞪大双眼看着楚兰舟靠近,直到楚兰舟的气息将她完全裹住,她又想起西院里她吻到楚兰舟的画面。
难不成楚兰舟又想……